費勁千辛萬苦，一個動嘴，一個動手，合作愉快的兄妹倆人終於在日落之前把整個院牆垮塌之處給圍上籬笆。

　“哥哥，你看行嗎?”

　關天佑上前伸出小腿踢了踢，滿意地連連點頭，“我覺得行，不過還得咱爹再來看看怎樣。”

　關平安趁機提出先回去。

　田頭，關有壽喝著軍用水壺裡的紅糖水，聽著孩子們你一言我一句的顯擺，臉上的笑容越發綻放。

　自家一對兒女的折騰勁兒，他早就心知肚明，特別是那小心思，當老子的能不一清二楚?

　關有壽忍不住伸手呼嚕一把倆孩子的小腦袋，怎這麽聰明呢?可自己是想這次把倒塌的牆院都給修齊整了。

　要不要告訴孩子們呢?

　還是算了，他們既然喜歡玩，要不回頭修好院牆再在外面扎一圈籬笆，種上刺條就當多了一道防禦?

　落日漸漸墜入，與地平線齊平。

　又到了一日下工時，關有壽猶豫了下，終究沒陪著媳婦先去參觀院子，而是背起鋤頭回了家。

　不管怎麽說，買院子這是大事，還得先跟父母匯報，免得等他們從旁人嘴裡得知更為生氣。

　就這麽遲疑下，關有壽到家時，早了一步下工的劉春花正大肆宣揚，“娘，你知道不?老三買了五太爺的廢院。”

　“啥?”

　“我是說老三買了山腳下的那個院子，已經簽了字，還欠了一屁股債。你說他兩口子是怎想的，怎不跟我爹和你……”

　未盡之語在關有壽放下鋤頭進屋時，劉春花頓時收了口，這渾人要是嫌自己告密，揪著自個揍不是沒可能。

　關大娘一見他就拿起笤帚疙瘩要往他身上抽，“你膽子肥了，這還沒分家兩天就買院子?”

　關有壽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笤帚疙瘩，“娘，幹啥呢?我不買院子，這裡全給我?”

　“呸！想得美！”

　關有壽自嘲地笑笑，“那你打我幹啥?只有父母看到兒子有著落高興的，怎輪到你這我得挨揍?”

　“那你怎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旁邊就是空地，怎就擱不下你?”

　關有壽搶過笤帚疙瘩扔到一旁，抓了抓腦袋，“還真是我錯了，不止你們，我連你兒媳婦都沒通知，她現在正跑過去看院子。”

　關大娘聞言，倒是去了對兒媳婦的怒火，可還是忍不住在他身上又掐了兩下，“你這死孩子！做人怎這麽渾?”

　“娘，你先別生氣，我跟你說個事，你一準知道我為啥?”關有壽摟著老娘就往裡屋走，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劉春花。

　——這晦氣娘們，你才欠了一屁股的債！

　裡屋關有壽趴在老娘耳邊，“你兒子能是傻的?一個院子50塊，可有兩口井，這就值不少錢。

　還有你忘了你兒子是幹啥的?屋頂木料房門窗戶可全是好木頭，裡面三間屋稍微修一修就能住。

　最重要的一點，隊裡說好了錢不夠可以拖欠。你算算這筆帳，我就三十來塊的家底，就是給我批了宅基地，能起得了屋子?”

　關大娘還真掐著手指頭在合計，不由地點點頭。

　照這麽說，還真合適，可……她很快狐疑地打量著兒子，怎越琢磨越覺得這死小子故意買那麽遠?

　關有壽連忙笑道，“都在北山腳下，一個靠右一個靠左而已。還有呀，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外人。”

　他是誇張又誇張，把自家倆孩子完美要到家具給說了一遍。他就不信這麽大的便宜，他老娘還會懷疑。

　換成傻子都會要那院子不是?！

　“我孫子就是機靈。快點收拾好院子，早點搬回來。”

　關有壽暗自搖了搖頭。怎就不誇他閨女?中午還孝敬你老一碗肉呢。不過老娘能笑就行，不能要求過高呀。

　自己這好好的大喜事，可不許誰誰都給自己帶晦氣。

　“娘，分家那會，你兒媳婦是不是啥都不爭，夠孝順吧?你孫子孫女一有肉都知道先端給你，夠孝順吧?”

　關大娘微微點點頭，嘴裡還是不肯認輸，“不是應該的?”

　“當然，他們不孝順你，你兒子能同意?你可是我親娘。”

　關大娘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終究露出笑容。

　矮油！終於成了，關有壽試探地問道，“娘，兒子真是沒錢了，你看後院那口鐵鍋能不能先給我?”

　關大娘頓時氣得就捶他，“還說老四嘴上抹了油，我看你就不輸他，感情說了這麽多哄老娘就為了一口鍋?”

　“你可不能氣壞了身子骨。”關有壽一動也不敢動，“瞧，兒子都隨你捶，多好的兒子，是不是?”

　“沒臉沒皮！”

　“跟親娘要啥臉皮！”關有壽不以為然地笑笑，“娘，先借給兒子唄，等兒子過段時間手上寬松了給你多一倍的錢。”

　關大娘連連翻了兩個白眼，“還欠著一屁股債，話可別說早，拿著吧，以後可別說我偏心眼！”

　終於哄好老娘，卻聽到外面響起關大爺的聲音，關有壽連忙岔開這個話題，最偏心眼的在外頭呢。

　“娘，大中今晚請客，等天黑了，我讓倆孩子給你送碗肉。以後兒子就是住到那邊，有好吃的都忘不了你。”

　關大娘拍了他一下，“行了， 知道你孝順，少讓人笑話，老娘還不差這一碗肉。”

　關大爺一進裡屋就看到這娘倆抱著嘀咕著什麽，斜了他們一眼，脫了鞋上了炕，“瞧這樂呵的，說啥呢?”

　關大娘立馬雙手一擊，笑道，“喲，瞧我這記性，怎就給忘了呢。你爹還想就今晚跟你們哥四個好好喝酒呢。”

　關有壽連忙打哈哈道，“明晚，就明晚，我請爹喝酒。”

　“哼！手上留幾個錢就瞎得瑟。這白天都忙死個人，不在家好好歇著，你這又想蹦躂到哪去?”

　關大娘扯了扯老伴袖子，壓低嗓門悄聲說道，“當家的，是喜事，大喜事，兒子今晚是去辦正事。我跟你你說呀……”

　關有壽聽著老娘又跑去趴在老爹耳邊嘀咕一通，對著老爹的怒眼直視，無奈地摸了摸後腦杓。

　等老伴說完，關大爺緊皺眉頭，張了張嘴又合上……沉默許久，他幽幽地歎了口氣，歎得關有壽的小心肝都跟著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