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

　梅老再次失笑出聲。

　也是。那些玩意兒如何瞧得出孩子有多好，居然敢不給錢看病。等著，總有讓他們後悔的一天。

　梅老抱著腿上的關平安，手執白子，緩緩道來，“看好了，記棋譜是第一步，而如何靈活運用，靠的是練。”

　“圍棋是一種策略型的遊戲，在古時稱“弈”。倆人執棋對弈，憑的就是各自謀略與心計致勝。”

　棋局已經開始，為了便於解說，梅老是下得很慢，“善謀者，必善弈。善謀者勝，遠謀者興。”

　老爺子雖一頭灰發卻是笑意溫雅，臉上的些許皺紋只會讓人感到時光沉澱下的睿智和灑脫。

　“可知何意?”

　關天佑下意識地前傾著身子點頭。

　“你爹可有教過你們四書五經?”

　關平安汗顏。

　“我們去年才啟蒙，之前我爹都是趁晚上休息給我們講故事。”關天佑想了想，“我聽過最多是三十六計。”

　“癡兒。”梅老嘟囔一聲，隨即笑道，“在這裡的時間別光顧著玩兒，先學點東西。大義，你先掏點底兒。”

　何謂趁火打劫?

　梅大義立馬跟上一句，“就短短時間肯定不夠，要不然我回鄉下養老?”

　“滾！老子都還沒養老，能得你！”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嗯哼?”

　梅大義果斷扭頭。

　“往後每年孩子們會來一趟。”

　梅大義見他讓了一步，麻溜兒地站好。不急，徐徐圖之，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聰慧的一對小主子配合。

　梅老見對面的關天佑一臉疑問想開口，“該到你知道的時機，我不會瞞你。如今還不是時候。”

　說著，梅老縮回了手，拍了拍懷裡的關平安。瞧瞧你這急性子，倒是跟你親外公如出一轍。不，是親祖父。跟大義混進差點被傳染。

　“有些事情不是不告訴你們，而是知道了沒好處。在你們姥爺前面給我機靈點，關鍵時刻，葉家的利益勝於親骨肉。”

　梅老說著朝梅大義使了一個眼色。

　梅大義見狀立馬走到客廳門口。

　“別小瞧了你們姥爺。他當年能以一個小混混聚齊五姓八旗弟子，更是一躍成了領頭人物，沒那麽簡單。”

　“他很多事情，我也不好多說。你們只要知道你們，包括你們的娘，在他心中重不過他葉家就行。”

　關平安兄妹倆人相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梅大義見他話已經告一段落，立馬返回到他們身邊，“他如今是族長，今晚去見的是一號和二號。”

　梅老無語問天。就這口不遮言的壞毛病，就這性子，他敢把人塞到東北?真想給這家夥塞把啞藥。

　梅大義見他斜倪著自己，訕笑兩聲，果斷閉上嘴。他又沒撒謊，他家一對小主子，尤其孫小姐可機靈著呢。

　“難怪。”關天佑瞥了眼妹妹，難怪火車上有三位軍人叔叔伯伯陪同，“難怪不帶上咱們倆。”

　關平安笑了笑。

　“爺爺，中午飯桌上你們說的薑家，還有搶了侄女婿的夏家，到底是啥意思?這兩家是不是我姥爺仇人?”

　梅老瞥了關天佑一眼，露出笑容，手指朝梅大義勾了勾，“正好，你閑得很，允許你來講故事。”

　關平安抿嘴而笑。

　要是她確定下午梅爺爺出門，確定家裡沒人偷聽，還真以為老爺子知道義伯講了好多故事呢。

　梅大義看著自家一對小主子饒有興致的小模樣兒，還用得了說?他果斷將葉家、薑家、夏家這三家當年的淵源細細道來。

　“故事”講完……

　梅大義開始總結，“這就如下棋，善謀者勝，遠謀者興。當年看似薑夏兩家勝了，葉老五負氣退回葉家堡。

　但二十年多過來，如今就可以一目了然。當初他葉老五就是跟著南下，能不能保住命再說，就他葉家的歷史也會落人把柄。”

　“義伯，是啥歷史?”

　關平安蹙了蹙眉，“咱們姥爺的本姓是顏扎氏，有可能還不是這麽簡單，但他這一脈早就在前朝九子奪嫡落敗，回了山溝溝。”

　“妹妹，你怎知道的?”

　“查出來的。”

　關天佑豎起大拇指，“義伯說的是那位是縣城收廢站的大姨?”

　“她就叫葉秀娟。”關平安點頭，“爹第一次帶我去廢品站就認出她，還跟我說人家差一點就是京城官太太。”

　梅老眼神一閃，“你覺得這人如何?”

　愛記仇的關平安撇了撇小嘴兒，“那會兒她還不知我爺倆是誰，我想要根生滿鐵鏽的破棍子，她還收了我爹爹一塊錢。”

　當時可心疼死她。

　一塊錢呢。能買好多雞蛋，能買好幾個白饅頭肉包子，能買好多鹽，她爹娘一天上工都白幹了。

　當然，這些話可不能說出口，未免太小家子氣。她蹙了蹙眉，“姥爺怎待侄女比咱親姑娘還親?”莫非是他們親大姨?

　“要不爺爺怎會說姥爺一葉障目。”關天佑笑了笑，“那個大姨再怎慘，可比咱我娘好多了。”

　“誰說不是。嘖嘖嘖……幹啥要當著眾人的面拔木倉?還有那大姨，真是丟葉家人的臉，幹啥自個不動手要長輩出面?”

　“嗤……妹妹，這才是聰明人。殺了又如何?死了一了百了還結怨。如今可不就是薑家欠了葉家。”

　“不冤嗎?”

　“輿論壓倒一切。沒聽薑家那個老二成了個沒出息的?沒聽咱們姥爺今晚去見的是誰?”

　“姥爺不是壞人。”凡事需要借勢而為，優勢無法利用就是劣勢。既然下不了狠手，只能裝可憐唄。

　“我沒說他壞。當初應該還有啥事情，回去找咱爹就知道。”關天佑說著瞄了瞄梅老臉色，見他沒反對，心裡松了口氣，“總歸跟咱們沒啥關系，姥爺也沒吃虧。”

　“嗯，是得要跟爹爹好好說道說道。別回頭姥爺他瞅爹爹不順眼，一不如意就給爹挖個坑才行。”

　“應該不會，爹對娘很好。”

　“大人們心思太複雜，要是有位長輩在咱爹身邊提點他就好了。姥爺可跟老院那些人不一樣。”

　關天佑立即看向梅大義。

　關平安更不用說，立即仰頭看著梅老，雙手麻溜兒摟住老爺子脖子，眨了眨眼。

　這一對小人兒……梅老頓時啞然失笑。

　笑啥?

　給個答案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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