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又一年,年關將近,小時候的過年對於小孩來說就是,有吃有喝有拿,而對於忙碌了一年的農民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緩衝時間。這個時候也就是村裡最熱鬧的時候。而閑下來的這些日子,就是各種謠言發酵升華的最美好時光。
除夕是中國的大日子,每家每戶喜歡守歲,而我的父母因為太累了。所以很早就睡去了。這一天晚上我就會跟著奶奶去我堂哥堂姐家玩。那時候每年過除夕的時候我媽媽都會給我十塊錢去買炮竹。我就會把這些炮竹拿去給我堂哥,然後跟他說我今晚入夥你們我們一起放炮。我堂哥當然也很高興的同意了。畢竟他們家也是隻給十塊錢給他們買炮竹,這樣子平均過去我堂哥五塊我堂姐五塊,現在由於我的加入瞬間就是三個人20塊。身價上漲了不少。
記得有年除夕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雨,陰冷陰冷的。不適合放炮,更可惡的是因為村裡的變壓器的問題還停電了。沒辦法大家隻能聚齊在一起烤火。而我二伯父在村裡身居高位。自然他家就是整個村的政治文化的中心,那天聚齊了不少人在烤火,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加起來幾十人吧!
人多了各類新聞就接踵而來了,這個聽說啊黃家的母豬難產死了啊!那個聽說老李家的兒子去偷狗被打了半殘啊!反正他們在分享這些奇人異事的時候總不會忘記在前面加上“聽說”二字。這時候一個人的發言將這次分享大會推向了高潮,她就是我的二伯母也就是我堂哥堂姐的母親。還是那個熟悉的表情眉毛下壓,右邊嘴角四十五度向下傾斜,左邊腦袋四十五向上拉起,壓低聲音緩緩對我奶奶說道“聽說的德廣家的老婆,每晚煮菜都煮四大碗啊!”
這時所有人都安靜啊!我覺得在場的人很多都不會好奇我家煮多少碗菜,也許他們喜歡的是看戲!妯娌的關系處理不好的話也會是一場大戲啊!而看戲的人不會嫌事大。
只見我奶奶發出嘖嘖嘖的聲音,擺出一副眉毛上翹,右嘴角四十五度向上傾斜,左邊腦袋四十五度向下拉低和我二伯母截然相反的表情,以子彈出膛的速度說道“我都不想講哦!這種人越說她她越得意,現在每天晚上越煮越多,而且還變著花樣煮,每天的菜都不一樣,要是有心思花在種地上啊!早就發財了,嫁回這個家這麽久你見她講過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這二十四節氣嗎?連四季變化都不懂的人怎麽做農民。”
這時候我德高望重的爺爺發言了(我爺爺那時候還健在)。只見他拿著那根燒火棍不停的擊打對面地面,挺直著腰杆正氣凌然的說道“古人說成由勤儉敗由奢,她這樣子怎麽行。”,我爺爺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還是有些威信的。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周圍的人紛紛點頭,我爺爺更加確信了他的發言起到了很好的總結作用,於是他決定再來一次補刀,又是那個熟悉的45度表情出來之後他痛心疾首的說:我要是德廣啊!早就離婚了跟這種人怎麽過一輩子與會者紛紛點頭讚同。
現在想想我真的是覺得可笑,那個年代雖然科技不發達但是電視早已普及,天氣預報早就有了,這個天氣預報可比這二十四節氣的精度高多了,何必要退而求其次。至於吃這個問題,我覺得吃好點,對自己好點是沒啥不對,若乾年後看著我母親百病纏身。
我真的覺得心痛。此時她就是想吃也沒這胃口了。 至於我奶奶說的變著花樣煮這個問題。或者說菜式的花樣性這個問題,我承認我奶奶說的是對的,因為我媽媽那時候很勤快所以種了很多種青菜,所謂的菜式多樣性其實說白了就是今天煮白菜,明天煮菜心,後天煮蘿卜,大後天煮土豆。僅此而已。難道勤快也成了一種錯誤?
所以至於我爺爺說的奢簡概念,我覺得如果我媽媽這也叫奢的話。那麽每天一個“埋蛋”(前面章節有提到)這種行為就是豪華型奢侈。在我今天看來說白了就是看誰不順眼就會覺得她做的任何事都是錯的。至於這個離婚的說法,我覺得作為一個長輩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很失敗的。
然而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正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 如果再能加上一把油那就完美。而我相信我伯母完全有這個能力。只見那熟悉的四十五表情再次出現,伴隨著嘖嘖嘖嘖的聲音,全場安靜了,與會者的目光全部聚齊在我的伯母身上。嘖嘖的聲音結束之後,伯母慢條斯理的對我奶奶說“聽說德廣家買油每次都是一箱一箱的買的啊?”
這時候可把在場的人給震住了。那時候花生油很值錢啊!很多家庭都吃不起花生油,都是吃豬油。就是肥豬肉炸成的油,很多時候連豬油都不舍得放,放點豬油渣就算,豬油渣就是肥豬肉榨乾油之後剩下的那部分。挺香的。
聽到有人說我媽媽竟然一箱一箱的買花生油,這可不得了。很多都發出同一個聲音“死額”,這個額音拉得特別長。我奶奶聽到之後還是那副熟悉的45度和我伯母相反的表情,說道“你以為啊!上次見她從外面拉一箱油回來,不是買的難道是撿來的啊?”我爺爺這時候被氣得不行,他氣喘籲籲的說道“不說這麽多了回去睡覺!”。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其實我真的覺得那些人真是閑著蛋疼人家家裡有一箱花生油怎麽了?關你屁事,至於那箱花生油其實不是我媽買的,是我外婆給的,我外婆家有種花生自己拿花生去榨花生油的習慣。那時候外婆見我家窮就給我們一箱花生油。其實想想那一箱花生油都夠我外婆吃一年了。而爺爺竟然為了一箱花生油飲恨去睡覺我真的就更加想不通。
那晚奶奶算是一吐為快了。大家也看足戲了,也就各回各家了。但是不管這麽說這星火之式算是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