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
將近二十年沒有見過面,自己早已容貌大改,且改了姓名,她不可能認出自己的。
余亮心中有些起伏不定,司機卻不耐煩地催促了起來:“到了,還不下車?我去,你丫的是不是有坐車控啊,看是好車,不舍得下來了?”
“大小姐在裡面?”余亮從車上下來,問了一句。
“廢話嘛這不是?”司機拍了一下余亮的後背,像趕鴨子上架一樣推了一把:“走了走了,別讓我們大小姐等急了。我去,你快點兒啊,蛋疼啊,步子這麽慢。”
余亮有些生氣地說道:“兄弟,說話能不能中聽一點兒?”
“就這樣,怎麽地?”司機橫眉豎臉地擋在余亮面前,噘著下巴警示道:“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是個人,我都得和和氣氣的,是不是?我了個去!”
余亮反問:“我跟你沒仇沒恨吧?”
“就是看你不順眼!”司機朝旁邊吐了一口痰,歇斯底裡地罵道:“媽的一個臭釣魚的牛什麽牛啊?我第一次看見你在那釣魚,我就氣的想揍你了。”
“我就釣個魚,招你惹你了?”余亮在詫異之間,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異樣的氣息。聽他這麽說,好像之前就曾關注過自己?又或者,是鞠大小姐曾經暗中觀察過自己,他當時是陪在身邊?
“就招了,怎麽地?老子就是跟釣魚的有仇!大了去了!”司機整個情緒都快要爆炸了。
余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要是照自己剛退伍那會兒那脾氣,這司機這麽囂張,這麽無理取鬧,一個耳光子早遞過去了。
這些大人物身邊的小角色,當真是了不得。
余亮算是領教了。
但是為大局計,余亮暫時還不想跟他翻臉。畢竟,他的崗位有些特殊。
某個雅致的包間裡,余亮一進門就見鞠夢冉正端坐在那裡,恬靜地品著茶。她那俏美的容顏與性感的身姿,瞬間讓整個房間,顯得更上檔次了。
那種雍容與高貴,讓余亮很難相信,她就是自己兒時的夢冉妹妹。
“鞠總,余先生我請來了。”司機像是個換了個人一樣,恭敬地伸出一隻手,禮讓著余亮,倒讓余亮有些不適應了。
“小王你辛苦,這樣,你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我與余先生的談話,可能會很長。”鞠夢冉說完,笑著與余亮握了握手:“余先生一定很驚訝對吧,坐下來,容我解釋給你聽。”
王司機說道:“鞠總,您跟余先生聊著,正好我要去補一下胎。這一路上不太好走,兩個輪胎都扎上了釘子,幸虧是防爆胎,不然早趴窩了。”
“行,去吧。”鞠夢冉揚了揚手。
“你這司機有點兒意思。”余亮見司機離開了,突發了句感慨。
鞠夢冉警覺地問道:“是不是他哪裡有怠慢的地方?”
“那……沒有沒有。”余亮望著鞠夢冉,若有所思地說道:“那不知道鞠總今天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事。我想破了頭,都想不出來。”自嘲地一笑,撓了撓頭髮。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人了!”鞠夢冉端了一下咖啡杯,腔調上帶有一些壓迫感,又帶有幾分神秘感。
余亮一愣:“您這話我有點兒聽不明白了。”
“明說吧,方時秋是我派過去的。”鞠夢冉一語道破天機。
“啊?”余亮聽到這個真相後,更難掩吃驚:“那鞠總繞了這麽大個彎,倒是把我越搞越糊塗了。
” 鞠夢冉輕輕地喝了一口咖啡,那性感的嘴唇上,折射出陣陣奢華的氣息:“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因為你曾被樂購開除過,就滅了你的燈吧?那隻是個煙霧彈。我對你抱以很高的期望值,但又不能直接用你,所以迂回了一下。但是你要清楚一點,除了你知我知,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怎麽聽起來,好像有點兒無間道的味道了。”余亮也嘗了一口咖啡,然後試探地問了一句:“鞠總該不會是準備讓我去做臥底吧?”
“聰明!”鞠夢冉伸出一根手指:“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接下來我們的談話,你更要嚴格保密,因為這關系到我對遠行商貿的整體布局。”
余亮點了點頭:“我軍人出身,保密觀念自然是有的。”
“這我清楚,那天在求職現場,不是已經試過你了?”鞠夢冉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那聰慧的目光,當真是要顛覆眾生的節奏:“余先生是聰明人,我就簡單一點說吧。我是想讓你打入樂購,替我解鎖‘樂購’油鹽不浸的模式。”
“樂購?你要安排我去樂購?”余亮又是一臉震驚,敢情這鞠夢冉不按常規出牌的風格,的確是名不虛傳。
“怎麽,有什麽不妥?”
“沒……那倒沒有。就是……鞠總不會再讓我去樂購當一回保安吧?”
鞠夢冉撲哧笑了:“想什麽呢?讓你去當保安,豈不是大材小用了?這麽跟你說吧,樂購現任總經理喬凌姍,是我父親的乾女兒,同時也是集團第二大股東的女兒。留過洋,工作中頗有些手段。但是目前,她將樂購攥的死死的,獨攬大權,我作為她的上級,竟然對樂購的真實情況,知之甚少。因此我急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去改變這種現狀。”
喬凌姍的手段,余亮已經領教過了。
“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就是你的人,在樂購安插不進去?甚至,整個樂購現在全是喬凌姍的人,異己已經被她清除乾淨了?”余亮這樣問著,心中還是有諸多疑惑。
“何止是安排不進去?”鞠夢冉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我曾經暗中安排人,以應聘的方式進去,但沒過多久就被喬凌姍給剔除了。所以,既然暗棋走不了,我就直接走明棋。不盤活樂購,我這個總裁當的就太窩囊了。”
“我就是這顆明棋?”
“不錯!接下來,方主任會以集團的名義,向各個分公司,子公司,選派‘督導員’進駐。你就是其中一員。我和方主任會與你裡應外合,你的壓力會比較大一些。因為喬凌姍那個人做事特別獨裁,一個外派的人過去,她會長時間將你孤立。而你的任務,就是在這種夾縫中,生存,並且撬開一道大口子。最好是,能盡快地獲得一些實權,跟她分庭抗爭。”
“這任務聽起來好艱巨。”余亮思量著說道:“不過有挑戰性,我喜歡。可鞠總,據我所知,你和喬凌姍應該關系不錯,為什麽還要……”
“你懂什麽!這是兩碼事,閨蜜是不假,好姐妹也是真的。但是她自從回國後,一直要在工作上跟我較勁,那我就隻能接招了。”鞠夢冉身上的巾幗范十足,說話的語氣也是勢在必得:“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不過,待遇和薪資方面,你不用多慮。你是我費盡心機才找到的人選,我不會虧待你。”
“那,鞠總,能容我說句題外話嗎?”
“講。”
余亮嘿嘿一笑:“我當兵的時候,乾過臥底,這個當臥底吧,不光要如履薄冰,有些時候,還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比如說美男計啊什麽的……”
“還美男計?”鞠夢冉呵呵笑了:“你要是能用美男計搞定喬凌姍,那就盡管用啊,她能看上你才怪,人家眼眶子可高了。”
“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嘛。”余亮笑了笑。
鞠夢冉強調道:“這種玩笑還是少開。但你一定要記住一個原則,那就是不要做對遠行集團不利的事情,也不要去傷害到喬凌姍本人,破局即可,但不要破了做人的底線。否則,你就是再能乾,我也不容你。”
“難度系數一級高,但我有分寸。”余亮表態,順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你也是左撇子?”鞠夢冉觀察到了余亮喝咖啡的細節,突然冷不丁地追問了一句。
余亮一怔,手指忍不住抖了一下:“是啊,我是。可鞠總為什麽要用一個‘也’字?”
“噢,對不起我失態了。”鞠夢冉鎮定了一下情緒,解釋稱:“那是因為我的一個故人,也是習慣用左手。更巧合的是,他也跟余先生一樣,喜歡釣魚。”
“竟然這麽巧啊。”余亮心裡撲通一陣亂跳,但又不得不佯裝成局外人:“那他叫什麽名字,釣友圈子裡,都互相有聯系,沒準兒我認識他呢。”
“他叫……”鞠夢冉突然收住了後文,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了你也不可能認識,很久的事情了。如果他現在還活著的話,應該也跟你差不多年紀吧。”
說到這裡,她有些克制不住情緒,扶著額頭,黯然傷感了起來。
“怎麽,他……他死了?”
“不知道是死是活。就是失蹤了。十九年了,已經。”
余亮看的出來,鞠夢冉心中,是一直牽掛著她的子魚哥哥的。
這一點,他很欣慰。但同時,又有些糾結。
那是因為,自己所謀之事,難免有一天會殃及到自己的夢冉妹妹。
她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