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後,長樂殿再無竹芍,只在定北侯府。
秦雲舒在椒房殿呆了足足兩炷香,離開時,謝蔓兒囑嬤嬤拿了件灰粽外披,賜給竹芍,以此遮掩宮裝。
從庭中出來,由小道去了後庭大道,然後沿著太液池往宮西門去。
已近日落,參宴的命婦和閨秀早在一刻前駕車離開。
“竹芍,除了你,我還有一個丫鬟,跟了我十幾年,名喚柳意。比你小了幾歲,和你一樣性子溫和,手巧乖順。”
秦雲舒出聲緩緩,竹芍聽了受寵萬分。
定北侯夫人救了她不說,更領她出了皇宮,她何德何能和侯府主院大丫鬟比?
“夫人,宮裡都是按資歷稱呼,不按年齡,我喚她一聲姐姐?”
興許侯府的規矩不一樣,她還是提前問為好。
“你比她大,叫她姐姐,她可不樂意,妹妹即可。去了侯府,不必拘束,當成你的家。”
竹芍怔了半響,家這個字在腦海裡不停盤旋。
她沒有父母,也沒有家,沒有人和她提過家這個字。
十八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心尖仿佛什麽東西流過,她形容不出的滋味,眼眶頓時些微濕潤。
她就要開口,就聽前頭一陣沉穩腳步,抬頭望去,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朝官。
登時,她停步,那是謝大人。
身為宮婢,該遠遠站著不能接近。
幾乎同一時刻,秦雲舒也看到了,一時之間四目相對。
謝運之眸色微變,沒想到她在這,很快恢復如常,揮退身旁下官,隨後上前。
“今日怎進宮了,定北侯呢?”
前一句不符合常理,但加上定北侯三字,一切就有理。
“太皇太后擺宴,我順道去了趟椒房殿,大人找侯爺有要緊事?”
念及椒房殿,謝運之想到前不久張大人傳話。
“此前,多謝。”
刻意壓低聲音,只有兩人能聽到,不用道明,秦雲舒也清楚。
“不必,我沒做什麽。”
說著,她故意提高音量,四周眾人聽的分明。
“皇后還在謝府時,便與我認識。我難得進宮,她又不能出椒房殿,我當然要去探望,謝大人不用特意道謝。”
話落,她微微側身福了一禮,離開前朝竹芍看了眼,不一會主仆兩人走離。
謝運之看到了竹芍,長樂殿的婢女跟著出去,被秦雲舒要去侯府做丫鬟?
她不會輕易討要宮婢,期間發生了什麽?
謝運之眸底忽然暗沉,之前在身側的下官走來。
“謝大人。”
“此事再議,不急。”
說罷,他轉身往另一側道去,直通內務府。
聽到謝運之來時,張大人正在查看卷帳,屬下來稟,他忙不迭出去。
上次國典晚宴一事,多虧謝大人幫忙,否則,他這事辦不妥。
不一會,他就到了正殿,麻溜的躬身行禮。
“謝大人,什麽風把您吹來了?您要不要……”
“長樂殿那名婢女,怎被侯府要走了?”
話中的侯府還能是誰,當然是定北侯府。
張大人有些怔愣,仍如實相告,“侯夫人央了皇后,下了命令,竹芍名字已被宮冊除去。侯夫人於下官有恩,這事來的蹊蹺,下官查了下。”
說到這,他又頓了下,牽扯后宮,本不必插手,但皇后是謝家人,謝大人詢問也在理。
“此事和青鸞殿那位有關,如果侯夫人不帶走,長樂殿宮婢命不保。”
謝運之了然,聯想近日兵部侍郎所作所為,烏紗帽包括這顆腦袋,都不要了。
“謝大人,事情便是如此。”
“嗯。”
低沉一聲,謝運之拂手,不一會轉身離開。
竹芍被秦雲舒帶走一事很快傳入青鸞殿,淑妃正執起茶盞輕抿茶水,聽到後,眉頭擰起,手也緊握。
啪,只聽清脆的一聲,青瓷茶盞落地碎了一片。
“娘娘,您不要動氣,就是個下等丫鬟,別氣壞身子。”
貼身宮婢連連勸慰,淑妃心中鬱氣不散,狠聲道。
“存心和本宮過不去,徹底杠上了!”
近段日子,無論她做什麽,秦雲舒總和她逆著來。
不就是侯夫人,有什麽了不起!她就不信,秦雲舒運氣會一直好,永遠那麽高高在上。
所謂盛極必衰,瞧著吧!
“收拾乾淨。”
吩咐落下,淑妃起身直往殿外去。
既是皇后下令,上次動胎氣後,她從未看望,趁著日頭還在,去一趟椒房殿,看看怎樣了。
她正要出院門時,忽聽旁側樹林一陣響動,瞬間她謹慎起來,立即屏退院內所有宮女。
等人都走了,她才沉聲道,“出來。”
“大小姐。”
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走來,躬身一禮後從袖中拿出一封信箋。
這是她和父親傳話的方式,侍衛更是父親親自培養。
打開一看,確實父親的字跡。
上書寫明,不可輕舉妄動,靜等指示。
“你等著,我速回一封,你帶回去。”
說罷,淑妃立即去了書房,一刻時間就將回信寫好。
這幾天宮中發生的事,包括椒房殿那位情況,都言明。
父親很久沒和她通信,這一次她要說的詳細點。
“小心拿好,速度回府。”
“是,大小姐!”
男子接過書信,很快隱入樹林,身影消散不見。
淑妃看著漸漸黑沉的天,隻盼著這一切快點結束。
而她不知,拿著書信的男子沒有出宮,到了一側宮道步子一轉,朝太液池方向去。
“大人,屬下按照您的吩咐,回稟淑妃,她毫不懷疑。”
兵部侍郎府中侍衛早在一炷香前被解決,由謝府親從喬裝打扮。
謝運之接過,打開看去,字字句句都是罪行。
秦雲舒央張大人傳話那天,他就開始暗中搜尋兵部侍郎的黑點,到今天,已是滿滿一疊。
兵營日益壯大,武將與日威風,隱有壓倒內閣的趨勢。
加上這封書信,兵部侍郎滿門都栽了。
“大人,兵部尚書遠在紅河,齊京侍郎暫代,此次連根拔除,兵部會亂。”
謝運之慢條斯理的疊起書信,“該怎麽處置,皇上心中有數。”
況且,蕭瑾言此人,不是吃素的,有他在,還會亂?
不是他漲旁人威風,撇開秦雲舒,對蕭瑾言,他欣賞。
畢竟,他在朝中多年,還沒遇到和他旗鼓相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