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死了,男孩跑了,女孩失蹤了,漁廬縣沒有蠱了。
祁橙這兩個人留不留也無所謂了。
所以這次蘇惜很爽快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祁橙這幾日也看明白了蘇惜的翻臉無情,也學老實了,沒再跟她掰扯是“關押”還是讓他們“好吃好喝”的問題,老老實實交了一百兩銀子的“房錢”,然後跟穆和兩人蒙著眼睛被人帶了出去。
值得關注的人物還是吳鉤。
吳鉤見到他們過來神色一喜。
“虞姑娘。”吳鉤語氣親近,笑得輕松,顯然在他眼中,這陣子跟虞夏相處得還不錯。
虞夏卻面無表情,坐到了吳鉤對面。
“吳先生,我帶小蓮來看你了。”
“小蓮?”
吳鉤一愣,然後往他們身後看了看,扯起嘴角笑了笑。
“虞姑娘真愛開玩笑,我沒看到小蓮在啊。”
“她在的,真的來了。”虞夏認真道。
吳鉤臉色一僵,又四下看了一眼,然後乾笑了兩聲。
“虞姑娘,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別讓人這麽猜來猜去的,我腦子笨,怕是猜不到,該鬧笑話了。”
“泠師兄,帶小蓮過來給吳先生看。”虞夏說。
泠無風走上前一步,把手裡領著的布包“啪”一下扔在了吳鉤面前。
布包本就沒系緊,掉落在地的時候,布包直接散開,裡面的東西一下子就出現在了吳鉤面前。
還有一些碎肉濺了出來,粘到了吳鉤臉上。
吳鉤舉起帶著鐐銬的手抹了抹臉,看著手裡的血肉,眨了眨眼。
然後,他的淚水忽地就落了下來。
“你們把她殺了?”
吳鉤的聲音有些顫抖,語氣卻有點平靜,有點冷。
虞夏搖了搖頭,“殺她的人不是我們,是那個男孩子。”
虞夏把那男孩子如何讓小蓮做自己的肉盾,又如何從她背後給了她一掌,仔仔細細說給了吳鉤聽。
“他的力道與蘇堂主的力對衝,直接在小蓮身上炸開了,所以她才變成了這副模樣,同時也魂飛魄散了。”
“那個男孩……”吳鉤輕笑了一聲,有些意味深長。
“那個男孩子,到底怎麽回事?”虞夏問。
吳鉤忽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然後從那堆血肉上收回了目光,一臉茫然地看了虞夏一眼。
“你真不知道嗎?”
“我真不知道啊,該說的,我之前都說了。”吳鉤微微蹙眉。
“你剛剛都為她落淚了,以為能瞞得過我們嗎?”虞夏說。
“我那是喜極而泣,我最畏懼的人,終於消失了。”吳鉤微微一笑,又有些不解地看著虞夏,“你們不是都知道嗎,之前我過的是什麽心驚膽戰的日子,她死了,我以後就不用那麽害怕了。”
蘇惜冷笑一聲,“她死了,可那男孩還活著呢,他連小蓮都能眼睛一眨不眨就弄死,更何況像螻蟻一般的你?”
“你大概不知道吧,昨天一個酒樓的店小二被他殺了,只因為白日裡那店小二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蘇惜有意無意誇大了事實,冷冷地看著吳鉤。
“但凡是冒犯過他的,大概都不會有好下場,你以為你是足夠幸運,還是能像我們一樣強大?”
吳鉤滯了滯,卻依舊搖頭。
“他要想弄死我,我也活不到現在,我現在普通人一個,只能聽天由命罷了。至於你們問我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虞夏輕笑一聲,搖頭道,“不,你知道。”
吳鉤無奈地笑了笑,“虞姑娘,雖然之前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但我也是有苦衷的,如今我對你真的是再無隱瞞了。”
“是嗎?”虞夏眼神直直地看著他,“那吳先生要不給我們解釋解釋,那養蠱的暗室裡那四根柱子是怎麽回事?”
“什麽柱子?”白貞茜有些聽不明白了。
蘇惜倒是很快知道了虞夏說的東西,“就是他們在後院的地底下挖了一間暗室,暗室裡面有四根柱子。”
說到這兒蘇惜微微皺了皺眉,“哎,還真是有點奇怪啊,那暗室又不大,上面是空曠的平地,也沒支撐額外的重量,怎麽就需要四根柱子了?”
“因為那四根柱子不是承重用的,而是陣法啊。”虞夏說。
“四根柱子的頂端,刻著特別不顯眼的四象神獸,青龍在西,白虎在東,朱雀在北,玄武在南。”
“青龍……白虎……”白貞茜嘟囔了幾句,頓時眉頭一皺,“不對啊,這青龍跟白虎,朱雀跟玄武的位置反了啊!”
“四象怎麽倒行了?!”
“這就該問吳先生了。”虞夏微笑著看著吳鉤,“風水大師吳先生,對風水陣法也素有研究,您要不要給我們講解一下四象倒行的講究?”
吳鉤面色發白,抿了抿嘴唇,“那陣法的確是我布下的,四象倒行,聚煞養邪,比較適宜蠱蟲的培育,但那都是他們逼我的!我是沒辦法了才按照他們說的做的。”
白貞茜和泠無風對視了一眼。
他說的倒也沒錯啊,整個人都被蠱師控制在手裡,讓他布個風水陣法也合乎情理啊。
“呵,吳先生,你的面相看起來老實忠厚,叫人忍不住要相信你說的話,偏偏有一點卻出賣了你。”
眾人一愣,卻聽虞夏說道:
“你的眉毛發藍,眼下泛陰,這是陽氣被陰氣壓製的表現,通俗點來說,這就是懼內之相。”
“懼內之相也不是什麽大毛病啊,況且小蓮給他下了蠱,他也的的確確是怕他內人啊。”白貞茜有些糊塗了。
“事實卻並非那麽簡單。”虞夏說。
“他方臉闊額厚嘴唇,這是忠厚老實的面相,這樣的人,對身邊的人十分忠誠,且有責任心這樣情況下的懼內之相,你們說會怎麽樣?”
“對妻子絕對忠誠!”白貞茜立刻驚呼道。
眾人不由地看向吳鉤。
的確,他的面相看著確實忠厚老實踏實,值得身邊的人信任。
可是他身邊真正同他親近信任的人是誰?
是身為他妻子的小蓮啊!
他所謂的懼內,也不過是出於對妻子的愛護罷了!
眾人終於明白為什麽剛剛他看到那攤血肉會落淚了。
那是對妻子不幸消亡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