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未曾修煉的普通人如何做到玄師才能做的事呢?
很簡單,那就是那拿東西去換。
有人拿奇珍異寶,有人用鮮血祭祀,有人透支氣運。
而楊金山,則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
“你們以為村長的本事大,能帶你們過安樂日子,其實這一切都是他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
屋裡的村民們臉色刷的就白了。
金山嬸更是滿目通紅,“你說什麽?”
作為楊金山的枕邊人,她一直在勸楊金山不要太過操勞,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眼看著自家漢子一日日蒼老下去,夫妻漸漸的看著像是父女,金山嬸的心裡不是沒有情緒的。
可是今日這個有本事的小姑娘說什麽?
一直以來楊金山都是拿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來換得帶領村民們興旺安定的生活?
“金山家的……這,我們都不知道啊!”
“是啊,要是早知道是這樣,我們寧肯不種樹挖渠,寧肯過幾年苦日子,也不會讓金山兄弟這麽做啊!”
“這,虞姑娘,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到底太過聳人聽聞,即便大家都願意相信虞夏,但心裡總還抱著些別的希望。
虞夏歎了口氣。
“光憑我紅口白牙一張嘴說,的確叫人難以信服,這樣吧,我證明給你們看。”
說著,虞夏便從袖中取出了一支筆,一盒朱砂,還有一張素白的紙。
沾了朱砂的筆尖通紅,在虞夏掌心畫上了一道奇特的紋路。
這是引魂符。
待到掌心朱砂晾乾,虞夏便將白紙疊成了一盞蓮花燈,然後在蓮花燈中插上了一支點燃的蠟燭。
“開通天庭,使人長生。三魂七魄,回神返嬰。上升太上,與日合並。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靜聽神命,來至千靈。靈入燈芯,命隨火興。急急如律令!”
一陣輕風刮過,蓮花燈中的燭火跳躍了兩下,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黃色的燭火中仿佛包裹了一枚綠豆大小的青氣,燭火昏黃,忽明忽暗,好像下一刻就要熄滅了一般。
“這是金山叔的魂燈,燭火的大小代表了他生機如何。”
虞夏解釋完這句,然後從三根竹筷中隨手取出一根,找了個沒有黑斑的部分,架到燭火上烘烤。
微弱的火焰包裹住竹筷子,卻遲遲沒有將其點燃的跡象。
“這火,不能點東西吧?”有人瞧見這一幕,暗自嘀咕了一句。
可是很快,便有細碎的嗶剝之聲響起,仿佛是什麽東西遇到高溫綻開了一般。
這聲音,是從竹筷子中發出的。
可是這竹筷子,從頭到尾都沒有燒紅的痕跡,顯然沒有被點燃。
虞夏把竹筷子從火焰中取出,嗶剝聲還在持續,偏偏竹筷子上一點火光都不見。
“你們看,變黑了!”
有人驚呼出聲。
眾人目光死死黏住虞夏手中的竹筷子,果見原本淡黃色的竹筷中間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點,然後慢慢擴散,最後變成黑斑的模樣。
這是自竹筷子內部而往外形成的黑斑。
“這……跟原來的那些霉斑一模一樣啊。”有人喃喃道。
眾人也都看出來了。
虞夏用這稀奇古怪的燭火燒出來的黑斑,果然就是這筷子上眾人所以為的“霉斑”。
“這三根筷子上這麽多霉斑,都是這麽來的嗎?”
金山嬸眼睛裡泛著水光,眉頭緊鎖地看著虞夏。
虞夏搖了搖頭。
“我這只是為了證明給你們看,雖然本質是一樣的,但這卻跟我這麽放在火上烤是兩碼事。”虞夏把三根竹筷都握在手裡,“很久以前的先輩們,很早就學會了用龜甲、獸骨、竹板等器具卜筮,這三根筷子,就是佔卜用的。”
“金山村長是普通人,佔卜卻是要消耗元氣的,他沒有元氣,所以選擇了燃燒自己的生命,從而確定了羊頭村的風水、每日村中的運勢,以及為村民們治療疑難雜症。”
“每一個進了村的客人都要他表過態才能決定能不能留下來,不是因為他會相人之術,而是因為他能通過佔卜來測算村子接下來的運勢。如果運勢不吉,那麽就說明新到來的人有可能會給村子帶來禍患,反之則不用擔憂。”
虞夏的解釋聽到眾人的耳朵裡仿佛一面大鼓敲響,讓人們從之前種種的習以為常中找到了不尋常的地方,找到了這不尋常的背後,楊金山到底付出了些什麽。
“可是……金山叔原先沒這麽做過啊。”楊大春還是想不通,他明白楊金山希望羊頭村能夠興盛下去的心情,可是他為什麽會忽然想到用這樣的法子呢?
很多人不止一次在私底下疑惑過,假如楊金山有這本事,為什麽當初鄧昌明住在這兒兩個月的時候,他卻什麽都沒有做呢?
“因為他這本事,是在你們那次劫難之後才獲得的啊。”
虞夏歎了口氣。
眾人倒是不覺得意外,因為他們也是這麽猜測的。
那麽他的本事到底是怎麽來的呢?
“是那個……寶貝?”有人試探著問道。
那個所謂的“寶貝”,便是讓羊頭村遭受劫難的根源。
就是為了一個誰也沒聽過、誰也沒見過的“寶貝”,才讓鄧昌明那夥馬賊盯上了羊頭村,才讓羊頭村的一半村民都不幸遇難。
“那次馬賊來之後,大夥都躲在了祠堂底下的暗室裡,金山叔因為放心不下他爹,所以悄悄溜出去了。”楊大春回憶道。
“所以他是那時候得到的那個‘寶貝’?”有人這般猜測。
“真相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我敢肯定的是,你們羊頭村的的確確是有寶物存在的,而金山村長的這些本事,也跟它脫不開關系。”
“那金山叔現在這模樣到底是怎麽回事?”楊大春不關心所謂的寶貝,他隻關心這個一心為了羊頭村付出的村長的安危。
“一方面,是他的生機燃燒太過,一時間承受不住……”虞夏頓了頓,透過窗戶看了眼牆外的銀杏樹。
落日下銀杏樹的樹葉又蔫了許多,看上去不再是兩眼的金黃色,竟然有些微微泛紅了起來。
“另一方面,大概是跟門外那棵銀杏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