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客棧中好幾個房間裡的客人也都睜開了眼。
“竟然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晉升,這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藝高人膽大?”
許多人不由這麽想著。
晉升對於玄師來講是個夢寐以求的時刻,卻也是一個不能分心的時刻。
但凡你引起了歹人的注意,旁人想要趁機加害於你就輕而易舉。你若還手,那便打斷了晉升的過程,很容易遭受反噬;若不還手,那你便是被動挨打,損傷更大。
總而言之,在這個匯集著各方魚龍混雜的人的客棧,晉升並不是明智之舉。
而屋中的虞夏正沉浸在一個玄妙的世界裡。
那裡天和地,山和水、日月和星辰、飛鳥和草木......萬事萬物仿佛都與自己存在著聯系,她能感知到它們的生機,它們也能感知到她的悲喜。
仿佛自己便是那天地山水、日月星辰、飛鳥草木,自己融於它們的精魄,又仿佛它們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正在這時候,有一道龍吟從地心發出,震顫她的心靈。在這一刻,自己仿佛被那龍裹著,從平地飛起,遨遊在天空。
很奇妙的感覺。
虞夏體內的元氣越轉越級,丹田處的那團青光越來越亮,散發著勃發的、昂揚的氣息。
欣欣向榮。
她半年前那一身的傷,表面上已經痊愈,隻是那隱患已然烙印在她的靈魂中,難以察覺,也極難拔除,仿佛一柄利劍,懸掛在她求道之路的上空。
然而在這一刻,撥雲見日,那柄仿佛隨時都要落下來的劍,崩碎開來,直接化作了粉末,消散不見。
虞夏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暢快,身體也是前所未有的輕松起來,仿佛她真的被龍裹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而客棧中悄悄關注著的一些人卻不是這般想法了。
“怎麽會有龍的氣息?!”
原先從那晉升的動靜來看,那位玄師的修為不超過三品,這些人原也沒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卻是另一番想法。
晉升能有龍的氣息,這人身上很可能佩戴了極品寶物。
本來就是衝奇珍異寶來的這些人,頓時心癢難耐起來。
有人動作快,在旁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下了床開了房門,分辨著動靜傳來的方向,就要前往刺探。
誰料叫剛踏出門檻,靈魂就仿佛受到了重創。
頭痛難忍,目眥欲裂,仿佛有一面青銅大鍾,在自己腦中轟然作響。
那聲音直擊靈魂,靈魂差點都要出竅了。
“前輩勿怪,晚輩一時鬼迷心竅,如有冒犯還望見諒!”
那人被嚇得屁滾尿流,幾乎是滾回了屋子。
在虞夏隔壁屋子關注著這一切的老道放下了剛掐起法訣的手樂了。
“得,輪不到我出手了,這龍脾氣還挺大。”
可能因為之前晉升過一次三品,虞夏這一次輕車熟路,異常順利。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她就重新睜開了眼。
“咦?”
虞夏覺得自己隻是在思考風水符跟人修煉的關系,不知怎麽的就忽地入了定,等她回過神來,就稀裡糊塗晉升了。
感覺……好像還挺不錯。
虞夏伸出了手,左手掌心的那隻寒鴉身影凝實了一些,隻是依然沉睡著,沒多大動靜。
自己的膚色因為半年來的風吹日曬,依舊黝黑,不過晉升之後皮膚變得有光澤起來。
若說原先還稍顯病態,如今卻是十分健康,甚至看起來充滿了力量。
怎麽會有這種變化?
虞夏心裡想著,手裡無意識地抓了抓桌子一角。
隻聽“哢嚓”一聲,她的手忽地就失去了支撐要往下落。
虞夏低頭,看著手裡抓著的桌角和客棧缺了一角的桌子,呆住了。
這桌子一定是年頭長了裡頭腐朽了。
一定是這樣。
浚南縣城東,一個不起眼的酒館。
紫衣服的姑娘進了屋,酒館裡稀稀拉拉幾個酒客都下意識抬起頭看了過去。
好俊俏的姑娘!
柳葉眉,丹鳳眼,雪膚桃塞,櫻桃小口,身段窈窕,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絲仙氣――怎麽看都跟這破敗髒亂的酒館格格不入。
“給我來兩壇張弓酒。”
“姑娘,張弓酒雖然綿軟適口,但是後勁可大啊。”
那姑娘掩嘴而笑,“莫要擔憂,我買這酒也不是自己喝。”
一顰一笑,顧盼生姿。
那店家不由看癡了。
“好好,我這就讓人去給姑娘拿。”
那姑娘微微一笑,略有些嬌羞地低下了頭,余光卻往酒館角落裡掃。
那裡坐著個落拓酒客,身前隻一小壺酒,一小盅一小盅慢慢喝著。
酒給抬了上來,那姑娘付了錢,一手拎了一壇酒,就往角落走。
酒館裡頭的人看得微微吃驚。
他們的酒壇子可不小,一壇子能裝十斤酒,這姑娘看著弱不禁風,卻輕輕松松一手一壇,一點都不當回事似的。
只見那姑娘拎著酒站到了悶頭小酌的落拓酒客桌前。
姑娘在桌子邊站定,把兩壇子酒隨手放到了桌上,“請你喝。”
這麽個跟仙女似的姑娘,竟然是衝著那個胡子拉渣的男人來的?
邊上悄悄看著的酒客們連帶店家都酸了,帶著些嫉妒的眼神看著那男人。
結果那男人頭也不抬,跟沒聽到似的。
那姑娘也是好脾氣,一點都不嫌髒地坐到了那男人對面。
“明日就是造器大會了,我這兒有邀請函,可以帶你一起進去。”
那男人抬起了頭。
好一雙銳利的眼睛。
明明就這麽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你,卻仿佛一支利箭,直擊靈魂深處。
姑娘有些愣神,便聽對面那人開了口,語氣平淡,“你不過一個沒修為在身的普通人,去了也沒用。”
那姑娘聞言絲毫不惱, “我不過是想見識見識,你去不去,給句話。”
那男人看了她一陣,見她隻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瞧不出什麽不妥來。
那男人重新低下了頭,把先前的酒壺小盅推到一邊,拎過桌子上的一壇酒,打開泥封,直接對著壇子痛痛快快喝了一口。
“我去。”
簡簡單單兩個字,語調不疾不徐,聽著古井無波。
那姑娘卻開心地笑了,拎起另一壇子酒,學著他的樣子喝得豪氣乾雲。
姑娘放下酒壇,隨手擦了擦沾到臉上的酒水,臉頰微紅,似是微醺,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勒馬回頭望張弓,喜謝酒仙餞吾行,如夢翔雲三十裡,濃香酒味陣陣衝……”
“好酒!張弓酒果然這麽喝才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