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鬼?”

　虞秀荷有些不相信。

　“怎麽會沒有鬼呢?若沒有鬼，那麽多高人做法是幹什麽的?”

　虞夏說世界上沒有鬼，豈不是說天下那些受人敬仰的得道高人都是騙子?

　虞夏搖了搖頭，“事實上，常人所說的鬼，是區別於咱們活人之外的一種存在。”

　“但是鬼並非像咱們想象中那麽可怕，許多新魂格外脆弱，他們沒有自己的意識，隻是漫無目的的飄蕩，靠近活人受損傷的反而是他們。”

　“所以，尋常道士說的作祟的惡鬼，是沒有的。”

　虞夏說得半真半假，隻是為了讓家中人放心，自己自小被家人保護著疼愛著長大，若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驚險的捉鬼，想必他們會十分擔憂自己的安危。

　事實上，虞夏說的也沒有錯，真正作惡的鬼是很少的。那些基本上是極強的怨氣所化，才會有極大的危險性。

　即便是先前雲念初做法驅除的那隻餓鬼，其實也不過是意識不清晰、全憑本能行事的鬼怪罷了。

　勾人性命的惡鬼不是沒有，但是果樹村氛圍平和，虞夏也觀察過果樹村的風水，發現並沒有什麽凶煞之地，所以是養不出那樣的厲鬼來的。

　與其叫家人擔驚受怕，不如撒個謊，隱瞞一些事。

　事實上虞夏進入玄門至今，也尚未遇到過害人性命的惡鬼。

　虞秀荷與楊翠蓮畢竟隻是尋常村婦，連捉鬼的道士都很少見，更別說真鬼了，聽虞夏這麽說，她們也信了大半。

　這時候出去還桌凳的虞大有回來了。

　虞春正把最後一盆菜蓋上。

　“先別忙著蓋，分出些給你小姑帶走，還有你祖父祖母那兒我也送去一些。”

　楊翠蓮聞言抬頭瞪了虞大有一眼，但礙於小姑子在，便也沒說什麽。

　虞夏則皺了皺眉。

　她記得先前祖父幾人離開的時候，祖母的腰似乎粗了一些。

　她是玄門中人，五感比常人敏銳一些。隻是當時眾目睽睽之下，她剛說完虞大全桃花債的事，再對自己祖母不敬，那便不妥了。

　“二哥，你可千萬別讓我帶。”

　虞秀荷這時候也洗完了碗，在衣服上擦著手。

　“你就留著給孩子們多補補吧，我又不缺這一口吃的。”

　見虞秀荷推拒，虞大有也沒有再勸。

　這個小妹呀，總是太顧念著哥哥們了。

　楊翠蓮卻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家裡辦席哥嫂公婆都提前走了，就隻有個小姑子留下來幫忙，再說這麽多年，小姑子也沒少幫襯他們家，比起大哥公婆那一家子來，她倒是寧肯把這些吃的分給小姑子呢。

　虞秀荷見忙得差不多了，天色將晚，沒待多久就起身告辭了。

　現在屋裡就剩了一家五口。

　“爹，先前小姑在我沒跟您說，咱們的菜，少了。”

　虞春道。

　“什麽少了?”

　虞大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咱們辦席請鄉親們過來吃，當然會少了。”

　“是啊，大丫頭你說清楚點。”

　楊翠蓮也聽不明白。

　虞春歎了口氣，打開一個木板，露出下面盆裡的東西，是幾隻沒吃完的燒雞。

　“今天一共來了十五桌人。咱們家準備席面的時候，是照著20桌買的，可是完整沒動過的燒雞，卻只剩下了三隻。”

　說著虞春又揭開了另一面木板。

　“這醬肘子也是，只剩了兩個。”

　虞賢在虞春說的時候，就湊過去數了起來。

　“大姐說的沒錯呢，是真的少了。”

　“這……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廚房偷了這些吃的?”

　虞大有這話問出口就覺得有些多余了。

　明擺著的事。

　假如說是席面上都吃完了，或者吃不完有村民順手拿回家，這也倒沒什麽。少的偏偏是沒上桌的菜，這就是明目張膽的偷啊。

　楊翠蓮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咱們家辦這上梁酒都花了好幾十兩銀子了……”

　她本想著這一輩子也就上一次梁，多出來的菜還能夠一家人吃好一陣子，才舍得買這麽多平日裡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大魚大肉。誰成想，竟然會出這樣的事。

　不告而取，不是偷是什麽?

　平日裡和和氣氣的鄉親們，竟然會有人做這種事?

　虞大有沉默了半晌，最後歎了口氣。

　“算了算了，許是誰家日子艱苦，才一時鬼迷心竅吧……”

　楊翠蓮冷笑一聲，“在二丫頭掙錢回來之前，整個果樹村誰家比咱家更艱苦了?咱乾過這樣的事嗎?”

　虞大有一滯，最終隻無奈道:“都鄉裡鄉親的，鬧開了傷和氣……再說就是想追回來，也不知道是誰拿的啊。”

　這話讓楊翠蓮沉默了下來。

　虞大有說的不錯，不知道是誰拿的。今日亂哄哄的，廚房進進出出的人不少。她總不能挨家挨戶去搜吧?

　不論是搜著搜不著，旁人也得說他們家疑神疑鬼外加小氣呢。

　不就是請吃了一頓席麽，還非鬧出這麽多事來。閨女都掙那麽多錢了，還計較幾隻燒雞。

　虞賢看著一家人沉默不語滿臉不快的模樣，有些難以理解。

　“咱被人偷了東西連報官都不行麽?”

　虞大有摸了摸虞賢的腦袋。

　“小賢啊，咱們是鄉下人。”

　“鄉下人怎麽了，就沒資格報官了?”

　虞大有搖了搖頭。

　“咱們村祖祖輩輩都住這兒，相互之間都知根知底。這事要是鬧出來，弄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傷了情分。橫豎不過幾隻燒雞，咱們少吃幾口便是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可是村上的王婆婆家裡丟個雞蛋還滿村抓賊呢，不照樣跟鄉親們處得好好的?”

　“這……”

　虞大有被虞賢問住了，憋了半天，卻最終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虞春拿手指曲起敲了敲虞賢的腦袋，“那讓你為了個雞蛋跟全村鬧，你願意嗎?”

　虞賢歪著頭想了想，“好像不願意，有點丟人。”

　虞春笑了，“是啊，因為你要臉，他們不要，何必跟他們比。”

　這年頭，總是厚道人吃虧多。

　虞夏則悄悄拿竹筷佔了一卦，隨後笑道:

　“爹，您不是要去祖父祖母那兒送東西嗎，趕早去吧，別去晚了他家都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