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筆♂趣÷樂 .】,精彩無彈窗免費閱讀!
虞夏怒火在胸中翻騰,而耳邊阿囡的敘說卻沒有停止。
“我想坐起來,結果手一撐,發現我底下墊著的不是平日裡睡的褥子,身上也沒蓋被子,等我彎腰起身的時候,腦袋‘咚’的一聲撞到了什麽。”
阿囡語調平靜,可是她的身體開始微微發顫,眼中又重新開始有血淚滴落。
五歲大的女孩子,乖巧懂事,在祖父去世的那一天,她的母親還告訴她守靈會很辛苦,但她一定要堅持,不要丟黃家嫡女的臉。
那時候的她還不太懂生死,只知道一向疼愛自己的祖父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有些難過,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所以她隻能父親母親說什麽,她便乖乖聽從。
以為是父親的疼愛的一碗湯,讓她昏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口棺材中。
她又渴又餓,又害怕,她努力想推開棺材蓋,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麽用力,都紋絲不動。
棺材,早就被釘死了。
又或者,早就被埋到了地下。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虛弱,胸口越來越悶,四周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是餓的,還是渴的,或者是窒息的,隻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慢慢流逝。
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各種絕望的情緒中,在不知時日的煎熬中,慢慢閉上了雙眼。
再也沒有睜開過。
阿囡說完,周圍安靜的可怕,那些先前還一聲聲叫喚的烏鴉,也靜默了下來,不知道飛往了何處。
虞夏眉頭緊鎖,心口疼得厲害。
她當然不擔心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是在騙自己。
事實上,她看到阿囡的第一眼,就明白,這是一隻怨氣纏身的善靈。
她沒有犯過錯,她心中純淨,隻是在無盡的拘禁和絕望中,被怨氣侵蝕,才不得解脫。
阿囡沉默了許久,又喃喃道:
“姐姐,你說我被怨氣侵蝕,我隻覺得,我被困也罷,痛苦也罷,我隻想知道我的父親,為什麽要那麽做?我的母親,又是怎麽想的呢?那麽多疼愛我的長輩,又是否知道這件事?”
怎麽可能不知道。
虞夏看了眼身前的墓碑,暗歎一聲。
這墳墓堂而皇之地埋進了家族墳地,又堂而皇之地立上了墓碑。
怎麽可能瞞過她家中其他人呢?
畢竟一個暴斃夭折的女孩子,是沒有資格被埋葬到這裡的啊。
更別說,還特意立了個碑。
這一切的反常,隻能說明一個殘酷的真相。
阿囡是被親人蓄意害死的。
還是以活埋這種殘忍的方式。
阿囡察覺到了虞夏的沉默。
也知道了虞夏的想法。
真相早就在這座墳地、在這墓碑上,揭示了。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
阿囡忽地蹲到了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厲聲大哭。
虞夏看不到她的眼睛,隻能通過她的情緒,她身上的“氣”,來時刻觀察她的反應。
好在阿囡似乎自己也有意識地在克制這個情況,待她最後哭聲低了下去,只剩陣陣抽噎的時候,她抬起了頭。
“我做錯了什麽?他們要如此待我?”
“我隻想要個真相。”
虞夏忽然抬頭看向遠處,那是一座墓碑,虞夏記得,那座碑上刻著“黃瑞清”三個字。
上面詳細介紹了這任族長的功績。
這樣的碑在這片墳地裡很常見,此時引起虞夏注意的是,隔著迷霧,她看到了原本沉肅靜穆的碑上,上面多了一個小小的鳥影。
那是烏鴉的影子。
隻聞其聲不見其形的烏鴉,終於露出了一點蹤跡。
那隻烏鴉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視,也抬頭往這看,一雙發著幽光的眼睛,透過片片迷霧,似乎傳遞著奇怪的情緒。
這不像是隻烏鴉該有的情緒。
倒像是人的眼神。
虞夏朝那隻烏鴉露出一個笑容,又收回了視線。
“想弄明白真相麽?”
“弄明白真相?”
阿囡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顧不上抽噎,又急急問道:
“怎麽弄明白?”
虞夏把阿囡扶起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一股柔和的元氣自虞夏的手心傳遞而出,慢慢地注入到阿囡的體內。
阿囡方才因為痛哭而紊亂的氣息瞬間被平複了下來,正要冒頭的怨氣也被壓製了回去。
“有一種秘術,叫作溯月照影。可以從你的記憶深處,回溯到過去,去找你想要的答案。”
“溯月照影?”
虞夏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烏鴉停留的墓碑。
“恰好你的靈魂記憶完整,又恰好我們擁有必要的媒介,這個秘術才得以施行。”
“那要我怎麽做?”
“我一會兒放開我的五感,你直接附到我身上就好。”
“附身?”
阿囡又是一愣。
怎麽會有人主動要求被陰靈附身呢?
虞夏見她一臉不解之色,解釋道:
“不用擔心,我放開五感,讓你直接附都我身上,然後咱們的感官便融合到了一處,你所感知到的,便是我所感知到的。”
“我是修煉天道的玄師,自有正氣護體,你是善靈,陰性不算太重,不怕對我有損傷。”
聽虞夏這麽說,阿囡便不再猶豫,走向了虞夏。
虞夏閉著雙眼,張開雙手,仿佛在等阿囡投入自己懷抱。
阿囡走到虞夏跟前並不停留,而是繼續往前走,她白色的影子毫無阻攔地進入了虞夏的身體。
當阿囡沉入虞夏身體的時候,虞夏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真冷啊……
不是那種使人風寒的冷,而是直達人靈魂深處的寒意。
為了能與阿囡順利融合,虞夏並沒有念護身咒語,隻能咬著牙忍了下來。
白影越來越淺,漸漸地似乎往外擴散,在虞夏周身包裹了一層薄薄的白霧,而與此同時,虞夏的軀體也變得虛幻了起來。
虞夏也終於慢慢地適應了那股無邊的冷意。
待她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眼神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一雙眼睛幽深地看不到底,似乎在看著前方,又似乎在看著過去。
虞夏長舒一口氣,邁步往那座停著烏鴉的墓碑走去。
當她抬步之時,隔著迷霧,那隻烏鴉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後撲棱著翅膀,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