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寡婦看來,虞夏兩次出現離果樹村都不遠,而且那日夜裡她明顯是偶然遇見了自己,並沒有隨身帶符還有那古怪的珠子之類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此地村民。
小小年紀便有這般本事,這裡的村民沒道理一無所知。
范爾棟一聽她這話就知道什麽意思,隻冷哼了一聲。
“什麽小姑娘,沒聽過。”
他可是知道,那日除了這妖人之外,是還有一個人躲在暗處的!要不虞夏也不會那麽急匆匆地往別處跑了。
哪怕心知這妖人也無法脫身,是沒機會找虞夏尋仇的,出於謹慎,他還是幫虞夏掩飾了身份。
若隻是虞夏一個人那也便罷了,她可是還有父母姐弟的!
他怎麽能讓可能的災禍牽扯到虞春呢?
徐寡婦盯著他的臉瞧了半晌,范爾棟一副淡然的模樣,一遍又偏過頭問他的父親。
“爹,要給她解開鐐銬麽?”
范長善點了點頭,“不忙,你先去那捆繩來。”
徐寡婦瞪著范長善,“我說你個老東西就這麽提防我麽?我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麽威脅?”
“你還是老實點好。”
范長善說著起了身,手指迅疾探出,在徐寡婦兩邊肩膀各點了三下。
徐寡婦隻覺得肩膀突如其來的一陣酸痛,緊接著,兩條胳膊便軟趴趴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而這時候范爾棟也拿著一捆麻繩回來了。
“去把她兩手綁在身後。”
徐寡婦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
“好啊,好得很呐!對我防備的手段一個接一個的,別說想逃了,我就是想自殺也沒機會,你們范家,好得很!可千萬別給我找著機會給逃出去,不然我定讓你們范家人死無葬身之地!”
范長禮嗤笑一聲:“你如今身為階下囚,也隻有這點嘴硬的本事了。既然你是個妖人,我們范家想怎麽對你都不過分,這哪怕是九霄上清宮來了也沒法干涉,所以你還是省點力氣少說幾句,老老實實帶我們去找冰魄蘭草吧!”
徐寡婦任由范爾棟把自己綁上,一雙仇恨的眼睛死死盯著范長善。
如果眼神能化作利箭,范長善身上應當是被扎出許多血洞來了。
然而范長善卻不以為忤,甚至對徐寡婦的反應很滿意,他朝徐寡婦和善地點了點頭。
“現在你可以帶我們去找冰魄蘭草了吧?”
徐寡婦卻又冷笑了一聲。
“若是我帶你們找著了冰魄蘭草,那豈不是我的死期也到了?要不是我還有點利用價值,你們能留著我的命容我活到現在?”
范長善卻搖了搖頭。
“你多慮了,我們范家不是衛道士,隻不過是為了尋找擺脫我們家族噩夢的出路而已,你若是救了我們的命,我們也沒道理會苛待救命恩人。”
“難道你們不怕我養好傷回來找你們報仇滅你們滿門?”
徐寡婦一臉好奇。
范長善微笑。
“你把范家想得太簡單了。”
范長禮也忍不住嗤笑出聲。
“你個妖人也太異想天開,不過一個運氣好修煉成型的精怪,就算是你全盛時期,也殺不進我范家來!”
徐寡婦一愣,忽然回憶起虞大山留下的書信裡的隻言片語,隨即沉默了下來。
等到她被縛住雙手跟著范家人走出了密室,借著月色看到了范宅院子裡的部分格局,立即確信了范長禮所言非虛。
這范家看似平平,實則暗藏凶險。
不愧是風水大家啊……
“你在前面領路。”
聽到范長善的指示,徐寡婦忽然停住了腳步。
“你們還是不值得我信任。”
“你這是要臨時變卦?”范長禮怒道。
徐寡婦嘻嘻一笑,朝他了一眼。
“我可沒說我想變卦,隻是我這麽貿然就帶你們去找那冰魄蘭草,誰知道你們得手之後會不會毀諾呢?”
“你待如何?”范長善耐心道。
“我要你們對天道起誓,事成之後不得對我動手,放我離開,否則……他就五雷轟頂而死!”
徐寡婦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下巴朝一個方向點了點。
眾人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她所指的人卻是范爾棟。
范家人臉色驟變。
這妖人好歹毒的心思!
旁人倒也罷了非要拿范爾棟的性命來賭咒!
范長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說不出話來。
范長善擺了擺手。
“無妨,我們范家也做不出毀諾的事。”
范爾棟聞言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本人來立誓吧。”
徐寡婦卻搖了搖頭。
“你不是玄師,立誓不奏效,讓你爹來立。”
范長善臉色稍微變了變,最後還是依照徐寡婦所言,用自己兒子范爾棟的性命立了誓。
徐寡婦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邁開腳步。
“冰魄蘭草就在後山下。”
徐寡婦難得這般爽快,倒叫眾人有些不信。
況且後山那片地方他們沒少去搜尋,卻都是一些尋常草木,從未見過冰魄蘭草的蹤跡。
范長義也悄悄湊到范長善耳邊問:“會不會有詐?”
徐寡婦察覺到了他們的懷疑,撇嘴笑了笑。
“我沒道理騙你們,我的性命還在你們手裡捏著呢,你們怕什麽?”
范家人一想也是,於是便沒有再多說些什麽,安安靜靜跟著徐寡婦走。
范宅本來就在後山腳下,徐寡婦帶著眾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趁著夜色,一大群人出去倒也沒引起旁人注意。
這裡隻有一汪小小的湖泊,滿眼荒蕪,連沒有枯萎破敗的草木都少見。
眾人擰了擰眉, 卻沒說話。
徐寡婦也不墨跡,來到了湖邊,依然是用下巴點了點。
“冰魄蘭草就在這湖底。”
在湖底?
眾人一愣,看向徐寡婦的眼神帶著些許懷疑。
“怎麽可能長在湖底?若是在湖底,再是什麽仙草也活不了吧?”
范長禮是最急切的一個,雙腿不便,原可以在家等著,卻還是選擇讓范長信將他推到此處。
他要親眼看著冰魄蘭草現世。
被這噩夢糾纏二十多年,終於有了解脫的希望。
自然要親眼看著。
這是他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