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我有一事不解。”
虞夏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面帶疑惑地看著呂伯雄。
呂伯雄正得意地聽著眾人對他的驚奇讚歎,心中正暗自得意,忽地聽見有人向他提出疑問,頓時收斂了笑容看了過去。
這一看,就看到了神情古怪的虞夏。
呂伯雄心頭微微一跳,卻立刻就恢復了鎮定。
“這位小友有何疑問,隻管說出來。”
“您把這水都放幹了,這溫泉底部可就一點水都沒了,這蜻蜓上哪兒點水去?”
“點不著水的蜻蜓,還是可以帶來福澤的蜻蜓嗎?”
眾人聞言一愣,然後都往溫泉底部看去。
只見溫泉的水面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最底部,露出了池底被水泡軟的泥土。
雖然泥土濕軟,但是的確能夠看出這溫泉底部是一點水都沒有了,剛剛一池子的溫潤的泉水,竟然全都不見了蹤影。
這是怎麽回事?
眾人齊齊抬頭,困惑地看向呂伯雄。
呂伯雄自然也是看到了溫泉底部的情況。
可是他又如何答得上來?
“這……許是冬季乾燥,這裡的水蓄不起來,到了雨水多的時候,蜻蜓不就能點到水了麽?”
呂伯雄依舊兩手負在身後,鎮定道。
這話乍一聽有些道理,卻根本經不起推敲。
“照您的意思,這祖墳隻有汛期才能用,到了天干物燥的時節,董家還得給先人挪墳?”虞夏問。
“是啊,雖然沒親眼見過這等奇穴,但蜻蜓點水絕對不可能是這麽個點法。”有人大聲應和道。
虞夏聞言一樂,這是泠無風的聲音。
不知道他何時下了馬車,走到了另外一邊,混在人群中給自己幫腔。
這道理淺顯的很,在場的又都是有點本事的風水先生,立刻明白不該是這樣,於是紛紛問呂伯雄是怎麽回事。
呂伯雄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呂先生,您怎麽不說話了?快給我們解釋解釋啊。”有人問。
“是啊,您說得信誓旦旦的,應當不是信口胡言,蜻蜓點水這等奇穴我們也都十分好奇,您一定要讓我們看到真正的蜻蜓點啊!”
“是啊是啊,這次哪怕技不如人沒辦法為自己揚名,能親眼見到這般奇穴也值了啊!”
呂伯雄臉一陣青一陣白,額前不由冒起了冷汗。
他久久不出聲,他身後的兩個弟子也一臉驚慌之色,旁人也察覺出不對來了。
“呂先生,您不是點錯穴了吧?”
泠無風混在人群中假意問道。
看呂伯雄這樣子,這也不無可能。
眾人立刻悄悄討論起來。
“這呂先生讓那小丫頭問住了,我看好像真是點錯穴了。”
“不能夠吧,五品玄台還能點錯穴?這樣傳出去豈不是顏面盡失?”
“我看是了,在這樣的場合點錯穴,很快就會在江湖中傳揚開去,這呂先生,恐怕要成為江湖中的笑柄了。”
雖然董家人依舊是不動聲色的模樣,隻依舊耐心地等呂伯雄解釋,可是眾人的議論聲傳到他們師徒三人耳中,卻叫他們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呂先生其實沒點錯穴。”
這時候,虞夏又笑眯眯道。
這是哪跟哪兒?剛剛提出疑問的不就是你嗎?怎麽這會兒又說人沒點錯穴?
眾人正覺得疑惑,又聽虞夏道:
“因為這個穴根本不是他點的。”
“點出這個穴的人,是我。”
“你們對我應該也略有耳聞,我是金壇虞夏,龍經傳人。”
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覺得自己耳朵好像出了問題。
“你剛剛說點這穴的人不是呂伯雄,而是你龍經傳人虞夏?”
泠無風混在人群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特意把虞夏方才說的話清清楚楚地複述了一遍。
眾人被他這麽一提醒,再看呂伯雄師徒三人的神色,也明白過來方才的確沒有聽錯。
對了,最近風頭比較大的,除了幾位成名已久的玄師,就要數那個號稱楊公傳人的小丫頭了。
如果是她的話,那說的話倒有幾分可信。
董老爺一貫和煦淡然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們自然明白有人想借董家的風頭渾水摸魚,但也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可眼前這個大名鼎鼎的呂先生,竟然做出竊取旁人點出來的穴這等下作之事,這可真叫人無法接受了。
更別說,被他竊取的那人,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
真是臉都不要了。
董二少爺一臉嘲弄之色,“呂先生,怎麽不吭聲了?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呂伯雄臉色更白了,恨恨地看了虞夏一眼。
“既然她說這穴是她點的,那她應當知道這蜻蜓點沒有水是怎麽回事。”
說這話的時候,呂伯雄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白貞茜氣得叉著腰就對著呂伯雄大罵起來。
“好你個德高望重的呂先生,真是無恥之極!這穴都被你捅壞了,你倒把責任都推到了她頭上!”
呂伯雄一臉無辜之色,“這位姑娘,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她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說這穴是她點的,這也太沒道理了些吧,怎麽也該讓她拿出證據來,不然叫人如何相信她?”
白貞茜一噎,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穴自然是虞夏點的,可是又沒寫虞夏的名字,該如何證明?
哪怕她是龍經傳人,但在場的人大多沒見過她的真本事,誰知道是不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呢?
呂伯雄這是知道今日栽了,卻也不願讓虞夏如願,要拖她下水。
真是用心險惡。
白貞茜氣得眼刀子直往呂伯雄那兒飛,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我的確拿不出證據來。”
虞夏歎了口氣,微笑著說。
董老爺微微皺了皺眉。
呂伯雄的臉上的笑容更得意了。
眾人也開始遲疑了起來。
哪怕這穴真是這丫頭點的,可如今卻是呂伯雄先一步當眾點明了,你又該如何證明這穴是你先發現的呢?
“不過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
虞夏說。
虞夏從呂伯雄手中搶過了他拿著的樹枝,指著溫泉底部。
“你們看,方才被呂先生捅穿的位置在這裡。”
眾人伸頭去看,的確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窟窿,方才溫泉的水就是從這兒漏下去的。
“這裡的確是有一條水脈,但卻不是可以構成蜻蜓點水的那一條。”
“這底下的水脈,可不止一條,不巧的是,方才呂先生給捅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