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著那歡天喜地、還流著淚的太監,便來到了禮部衙門。又七拐八繞走過不少的衙堂,才來到的一個大院中。
何瑾一看:謔,裡面還挺熱鬧的。
一大堆的青少年,都跟他差不多年歲,要麽文質彬彬,要麽陽光帥氣。一個個都翹首以盼地盯著前面的一排衙堂,眼睛裡有抑製不住的希冀之色。
“這些......都是要入宮的?”何瑾不由有些納悶兒:挑個人去陪太子讀書,也太興師動眾了吧?
“不錯,這些人兒都是想著入宮的,至於能不能進去,還不一定呢。”那太監客氣地回道:“不過何千戶一表人才、儀表堂堂,肯定會一帆風順。”
又一次聽到這太監誇自己的美貌,何瑾不由笑了一下:嗯,有眼光!
隨即,這太監就讓侍衛撥開眾青少年,帶著何瑾往前面的衙堂裡走。那些青少年見狀,頓時不滿了起來。
“憑什麽,他為何不用排隊!”
“就是,也太不像話了吧!”
“還講不講規矩了,知不知道個先來後到?”
領路的太監對何瑾挺客氣,對這些青少年就不一樣了,登時面色一冷,高聲呵斥道:“吵什麽吵,還想不想入宮了?再有膽敢喧嘩者,直接攆出去!”
當下,那些青少年都噤了聲。唯獨一雙雙望向何瑾的眼睛,全是羨慕嫉妒恨。
何瑾當然也不會慫啊,頂著數百雙眼睛狠狠地回瞪:哼,你們這群可憐的渣渣,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背景板!
俺可是內定的!......
到了裡面的衙堂,發現裡面坐著一排三位官吏。何瑾也不知道要幹什麽,就聽其中一人言道:“先來登記一下。”
他當即從善如流,拿起筆按照格式寫下了自己的姓名、身份、年歲、功名、官職、祖宗十八代之類的詳細信息。
這事兒他有經驗,縣試府試院試的時候,都就寫習慣了。
何況此番是入宮陪太子讀書,就算弘治皇帝已下了聖旨,自己已被內定為太子伴讀。可政治審查的這個過場,鐵定還是要走一走的。
但他沒想到,寫完後那官吏看罷,竟蹙起了眉頭,道:“河南的,不是京城人士?......這可有些不行啊。”
那副看似為難實則刁難的神態,何瑾最熟悉不過了,當即冷笑了一聲:呸,要好處要到我頭上了,真是想多了!
果然,帶何瑾來的太監見狀,當即面色不虞地上前,對著那三人小聲說了些什麽。
眼見地,三人的神態就恭敬了不少。其中問話的人,趕緊改口道:“哦哦,河南河北山東的其實也行,是,是本官忘記了。”
旁邊另一個官吏就接著開口了:“何千戶,來,走兩步兒。”
“嗯?......”何瑾登時一頭霧水,問道:“沒事兒走兩步兒?”
“嗯,這是規矩,何千戶莫要為難我們。”那官吏陪著笑,又催促了一遍。
想不通這走路是要審查個啥,但看後面還有人排著隊,何瑾也就挺起胸膛走了兩步兒。那官吏看後點點頭,又望向第三人。
“何千戶,來,念一段兒這上面的字。”第三人拿出了一張紙,上面是一小段兒《論語》上的話。
何瑾又迷糊了:“我都說過話了,不可能是啞巴。而且還有秀才功名在身,你是懷疑我不認字兒?”
“下官不敢......可,可這都是規矩,還請何千戶見諒。”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瑾無奈,只能服了這腦殘的規矩。忍著性子念了一小段兒後,已有些小不耐煩了:“這下總行了吧?”
“還不行......”中間那官吏又為難了,
道:“這只是初審,何千戶還要進裡面,由司禮監的人,嗯,那個......驗明正身。”這時候,那帶他來的太監,也湊過來小聲開口了:“何千戶,這奴婢就幫不了你了,裡面的人,咱家可惹不起......”
“哦,無事兒。”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又一想,畢竟是陪伴大明未來君王讀書的,再小心謹慎也不為過。
於是他就走進了內間,看到裡面有一位面相慈祥的胖太監,以及......一張乾淨的床?
嗯?......
這又怎麽個意思?
可那太監看到何瑾,卻忍不住翹起蘭花指,驚喜地笑了一聲道:“哎呀,真是個體面的人兒。高大健壯,鼻梁高挺......跟之前那些個中看不中用不一樣,可不要讓咱家失望了才好。來,脫衣服......”
“脫,脫衣服?......”何瑾徹底傻眼了:陪太子讀書,還要獻身不成?沒聽說朱厚照喜歡這一口兒啊!
可看到他遲疑,那胖太監頓時就面色不善了,道:“讓你脫就脫,都來這裡了,還裝什麽純情!”
何瑾這才隱然覺得事情不對勁兒,忍著怒氣問道:“公公,陪太子殿下讀書,為何還要脫衣服?”
“陪太子殿下讀書?”那太監也傻眼了,上下仔細打量了何瑾一眼,狐疑地問道:“你是何瑾何千戶?”
“嗯。”
“嗯,嗯......嗯也不行啊。該脫還是要脫的,這可是規矩!”胖太監踟躕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了威武不能屈,又上前勸慰何瑾道:“何千戶,可莫要害羞,畢竟想要入宮享福,總是要走這麽一遭的。”
說著,他竟然上前,主動要替何瑾脫衣服。
何瑾就驚恐地捂著自己的衣襟,急切地說道:“不是......公公,你說清楚呀。陪太子讀書,怎麽就要脫衣服了?”
可那太監似乎得了什麽吩咐,死活不肯解釋,反倒越來越毛手毛腳:“哎呀,問這麽多幹啥。反正咱家是不會害何千戶的。來,乖,放開手......”
乖你個大頭鬼啊!
何瑾徹底爆發了,看到那太監竟然還伸手,要偷襲自己的褲襠,他當即一巴掌就抽了過去:“你給我走開啊!”
胖太監‘哎呦’慘叫一聲,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二百來斤的身子,直接撞爛了那木框紙糊的隔檔,啪嘰摔到了外間。嚇得三位官吏和另一個填表的青少年,滿臉的驚恐,雙目的不安。
“怎,怎麽回事兒?......不是入宮當駙馬嗎, 怎麽還打起來了?”那青少年嘴一禿嚕,一下就漏了底兒。
正羞憤整理衣服的何瑾,一聽這話登時石化了:“啥玩意兒,入宮當駙馬?......”
三位官吏和那帶路的太監,一下子面色慘白,眼神兒賊溜溜地不敢同他對視。
看這架勢,何瑾忽然就怒了,怒氣衝衝地吼道:“是誰,是誰在害我!小爺這要是不扒了他的皮,我就跟他姓!”
這下,那領路太監可就不能不說話了,趕緊跑到何瑾面前驚恐道:“何千戶慎言呀,這可是陛下的旨意......”
“什麽?”滿腔的暴怒瞬間被一盆冷水澆得熄滅,他冷冷看向那太監:“是陛下要你們都瞞著我的?”
“是,是!......”太監知躲不過,當即咬牙承認了。
可下一瞬,他當即就驚呼了起來,雙腿亂蹬。因為這時候,何瑾一隻手就拎起了他,冷笑道:“這就是你說的大大的好事兒?”
“何千戶松手,你松手啊......”那太監立時嚇哭了,跟小姑娘一樣,還有些委屈:“何千戶只要成了駙馬,就可以住在豪華的駙馬府中,享受每年兩千石的祿米供奉。”
“每年還有皇家的贈田和賞賜,就連何千戶的父親,也會被追封兵馬指揮使的虛銜。日後何千戶同公主有了兒子,更可世襲錦衣衛指揮使......這,這難道還不是好事兒嗎?”
何瑾一聽這個,眼神兒頓時有些迷茫。
可反應過後,就被自己的沒出息給氣著了:“好,好你個大頭鬼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