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麻六如何驚訝何瑾的腦回路新奇,一切還是要等柳清霜那裡的結果。
意淫雖好,可想太多,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
何瑾當然懂得這道理,隨後便吩咐女郎重新燙了酒,開始繼續跟懷中的女郎卿卿我我。反倒是郝胖子神情失落不已,一副戀戀難忘的樣子。
好在沒等多久,樓下便又是一陣喧騰聲,有人高聲喧唱道:“柳大家為答謝諸位才子富商賞光,特意前來敬酒,恭祝諸位才學精進,財源廣進!”
郝胖子一聽這個,當即放開了懷中的女郎,蹭地就躥了過去。那靈活的動作,登時惹得一旁的女郎懊喪不已。
何瑾卻十分淡定,也十分聰明。
他只是抱著腿上的小姐微微轉身,便看到柳清霜已換上一身素雅的便裝,在酒店夥計的引領下,開始向各個房間敬酒。
依據剛才的記憶,何瑾看出柳清霜只是去了,打賞最多的那位富商房間裡,敬了一杯酒。而且也根本沒待多長時間,估計就是說句話的功夫。
隨後,進去的便是各個才子的房間,這次時間要長了不少。估計是有些共同語言,略微談論了一下詩詞歌賦。
隨後,郝胖子就跟粉絲見偶像一樣,又躥回了房間內打開門,激動道:“老大,柳大家來我們二樓了,來我們這裡了!”
何瑾再微微轉身,果然便看到柳清霜驚鴻一瞥而過。似乎,還對這個房間微微一笑。
郝胖子這下就跟中了電一樣,激動地渾身亂顫,一臉忘了自我的傻笑模樣:“老大,你看到沒,柳大家對我笑了,她竟然對我笑了”
“對你笑個大頭鬼!”何瑾這會兒已看出了其中的貓膩兒,一語戳穿道:“這是人家特意練習過的,故意瞅著正中的方向微微一笑,使得人人都覺得她對自己笑了。但實際上,不過是應酬性的假笑而已。”
“不,不可能的,柳大家這麽真誠的人,怎麽可能對我敷衍?”郝胖子一臉的不相信,跟被人灌了迷魂湯一樣。
看這副腦殘粉的模樣,何瑾也懶得再搭理。便看到柳清霜蓮步輕移,走進了吳鶴鳴和魏梁的房間。
在房間裡待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裡面歡聲笑語不斷。隨後,柳清霜薄面微紅地走了出來,想來這一路已喝了不少酒。
最後,她又款款地走過了這房間,卻根本沒有進去的意思。
郝胖子不由大失所望,鬱悶地對何瑾說道:“老大,咱們跟那些秀才相公,終究是不一樣的唉,沒想到我的初戀竟如此短暫,還未綻放,便遭受了現實無情的打擊。”
“不”何瑾卻凝眉沉思,自言自語道:“假如柳清霜真有幾分才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有什麽不應該?”這時,吳鶴鳴和魏梁這兩個家夥,又跳出來作妖了。
興許是喝了幾杯酒的緣故,魏梁的神情得意又乖張:“這才是理所應當!難道放著我等這樣的青年才俊不來敬酒,反而會找你這等,一輩子都只能窩在磁州城的粗鄙小吏?”
“何瑾,別看你現在蹦得歡,日後再給你算清單!”吳鶴鳴也不甘示弱,自命不凡言道:“不出十年,你我以後便會是雲泥之別!到時候,我等會好好欣賞你趴在地上,搖尾乞憐的模樣!”
何瑾蹭的就站了起來:媽蛋,剛才是有事兒耽誤了,你們還敢跑來送人頭兒?
可事情就是這麽寸,就在他剛剛站起來的時候,又是剛才收卷兒的侍女,前來高聲問道:“敢問何人乃何瑾何官人?”
何瑾不由眼神兒一亮,明白怎麽回事兒了。
果然,那侍女隨後便來到了他的面前,輕拂了一禮道:“我家小姐,煩請何官人撥冗相見”
“稍等!”
吳鶴鳴和魏梁二人這就急眼了,他們當然看得出,這是柳清霜將今夜唯一入幕的機會,給了何瑾!
這說明什麽?
說明在柳清霜看來,何瑾的詩詞才情,要高於他倆!
“這位姐姐,其中必然有什麽誤會。”吳鶴鳴當前上去揭穿,道:“何瑾不過州衙裡一刀筆小吏,怎能入得了柳大家的法眼?”
“不錯!”魏梁也不由上前,面紅耳赤地言道:“這絕對不可能,你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侍女小姐姐被這兩人一說,登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轉頭望向一旁的何瑾,問道:“何官人,敢問你是適才寫的,是哪首佳作?”
何瑾淡然一笑,道:“一首七言絕句。”
侍女這就放心了,因為此番收上來的詩詞,她是幫著柳清霜整理的。
其中詞佔了大多數,剩下少數也是七言律詩。唯有一首七言絕句筆鋒秀美平正,意境卻悠遠孤絕。
何瑾能說出自己寫的是七言絕句,便證明是作者無疑了。
“二位相公,小女子可沒有弄錯。”
說著,她便轉向吳鶴鳴,如數家珍般言道:“我家小姐說了,吳相公那句‘暗香浮動方知梅’一句,頗有‘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意味。然小姐作的圖是梅林,並非一枝孤梅,詞句雖好,卻有些離題了。”
“至於魏相公那句‘落雪弱梅一段香’,顯然從‘梅需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中借用而來。只是圖中大雪紛飛,枯梅傲雪而立,哪有半分羸弱之態?”
“二位才情文學非凡,用詞考究、文風婉約。然意境上還是不免落了窠臼,只是從前人佳作裡借用雕琢,難免失了渾然天成之氣。故而,小姐才認定何官人的七言絕句,乃今晚的魁首。”
這一番話出口,吳鶴鳴和魏梁當即再無話可說。畢竟,兩人也知道他們的詩句,就是這麽個德行。
可問題是,在磁州這樣的地方,還有人能寫出高明的詩句?尤其,這人還是粗鄙不文的刀筆小吏?
當即,兩人憋紅了臉,對著那侍女問道:“那他的七言絕句,到底有多好!”
侍女張口就要回答。不過就在此時,底下舞台已有人將何瑾的作品展示了出來,道:“今晚佳作魁首,乃何瑾何官人!”
那人將裝裱好的畫卷一展,登時讓所有人看到了上面的絕句:從來不見梅花譜, 信手拈來自有神。不信試看千萬樹,東風吹著便成春。
今晚來這裡的,不少人肚子裡是有些筆墨的,當即看出了其中的高妙。
“好一首七言絕句!前一句不著聲色地誇了柳大家的畫技,後兩句奇峰突起,瞬間將梅林傲雪的意境寫了出來!”
“尤其,最後一句‘東風吹著便成春’,不僅沒將雪和梅對立起來,反而將寒風凜冽中,雪落梅枝的奧妙描繪了出來,給人以勃勃生機、堅韌向上的鼓勵,當浮一大白!”
“別說詩句,就是那字看著也賞心悅目。這要是拿到了科場,單憑那一筆字,都會被考官取中!”
“”
吳鶴鳴和魏梁也傻愣愣地看著那首詩,不得不承認底下的稱讚都是對的。可問題是,這首詩真的是何瑾寫出來的?
可假如說不是,為何又會那般契合題目?
二人不由對視了一眼,感覺自己剛才放出的豪言,簡直跟狂犬吠日一般可笑。這種屈辱感,比適才挨了揍還難以接受。
就在兩人轉頭,想要問何瑾個明白時,卻看到何瑾已跟著那小姐姐,緩緩地走出了二樓回廊
好像,他還回頭笑了一下?
吳鶴鳴和魏梁登時一陣臉黑,跟吃了蒼蠅般,異口同聲地疑惑言道:“他竟然對我冷笑?不對,肯定是對你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