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法脫硫的原理其實很簡單,就是將煙煤加熱後熏出煙氣。隨後讓含硫的煙氣與石灰水混合,再通過與氧氣充分反應。
作為一個自小生長在峰峰礦區的人,何瑾對這些自然一清二楚。只不過,他那個時代都是電動化裝置脫硫,來到這個時代後,一切都只能靠人工手動了。
“將這些大煙煤都敲碎,嗯,越細越好。”開口吩咐著,他便帶頭兒掄起鐵錘,將一個個大塊兒的煙煤,敲成了細細的煤粉。
“嗯,粉碎之後,就需要將煙煤當中的矸石挑揀出來......”隨後還是親自動手,從煤粉裡扒拉出無用的石塊兒,也不管將手弄得有多髒。
弄完這一切,他又讓礦工將這些細碎的煤粉,倒入了泥塔的一層鐵板之上。隨即,又讓人點燃了底下的木柴,熏烤著鐵板上的煤粉。
“記住,這階段火候兒是最重要的。既不能將鐵板燒紅,引燃了上面的煤粉;也不能火候兒不夠,烤不出煤粉裡的煙氣。”
添了兩把柴火後,他又指揮著三個礦工,各自拿著一個大棒子,在旁邊的水塘裡攪拌,充分讓石灰水與空氣中的氧氣融合,加速化學反應。
不大的一會兒,粗瓷管子的一頭兒,便咕嘟咕嘟地冒出了泡泡兒。過程一直持續了大概半個時辰,直到粗瓷管子裡不再冒泡後,何瑾才喊停。
上前看了看,見水塘裡已漸漸沉澱出白色的顆粒物,他便不由欣喜言道:“嗯,應該是成了!”
又等鐵板冷卻後,讓礦工將那堆煤粉倒了出來。
隨後,何瑾直接脫了皮裘,動手加水將煤粉和膠泥和了起來。賴三兒在一旁站著尷尬,也趕緊拿了鐵鍬幫忙。
待和得差不多了,何瑾一伸手,沈秀兒便疑惑地將一個,帶著孔洞的黑乎乎東西遞給了他。
何瑾接過後,滿滿蘸了煤和膠泥的混合物,然後小心地用腳一踩,就弄出了一個渾身都是窟窿眼兒的怪東西。
眾人都一臉不解的看著那東西,可何瑾卻樂得跟自己生了個娃一樣,美滋滋的。隨後,他乾脆又將其他的煤粉膠泥混合物,全都弄成了一個個的蜂窩煤。
“一、二、三......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嗯,正好兒三十個娃,呃......不對,是三十個蜂窩煤。”
數了數後,他便開始盤算起成本和收益了:“剛才燒了五文錢的柴火,這些個蜂窩煤怎麽也能賣一文錢一個,也就是三十文,足足增值了六倍。”
“再拋去人工、運輸等亂七八糟的成本,怎麽也能掙個三四倍的利潤。嗯......不錯,又要發大財了!”
其實,真正開始長期脫硫處理的話,當然還是燒無煙煤更劃算,成本還能繼續降低一些。不過這次就做個試驗,便選用了燃燒時間短的木柴。
沈秀兒卻看著何瑾一副鑽進錢眼兒裡的模樣,不由又氣又無奈:“這都什麽跟什麽呀,你就開始想著掙錢了?”
“哦......都忘了檢驗最後的質量了。”何瑾這才一拍腦門兒,大咧咧地吩咐道:“來,來,把這些煤球都烤乾,然後全扔火堆裡......”
沈秀兒這下更無語了:剛才看到這些東西,你還寶貝得跟自己娃一樣。然後一眨眼兒,就把你娃扔火裡燒啊?
你這個爹,未免也太狠心了......
可腹誹歸腹誹,但看著何瑾高興的模樣,沈秀兒不由覺得這少年十分有趣——反正,戀愛中的人,
不分男女,眼睛都是瞎的。 礦工們當即按照何瑾的吩咐,將蜂窩煤烤乾後,又扔入了火堆裡。引燃之後,便用火鉗夾到了炭盆當中。
接下來的事兒,眾人便一下徹底傻眼了:因為何瑾端起炭盆,便要向一間屋子裡走去。
沈秀兒見狀,連忙搶在他前面,伸開雙臂攔住他,吼道:“你瘋了!燒煙煤可是會死人的,你忘了丁一山是怎麽沒的嗎?”
“可我不試驗一下,怎麽能知道脫硫成功了沒有?”
“那你也不能自己去呀!”
“我不去,難道還能讓別人去?”何瑾說著,突然就覺得,這似乎......是個好主意啊。
然後,他跟沈秀兒默契地一對眼兒,就同時望向了一旁的丁逸柳。
丁逸柳頓時打了個寒顫,心裡止不住哀嚎起來:你,你們兩個狗男女......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兒啊,都這麽地心黑手辣、陰險無恥!
可他也早就清楚,在人家的地盤兒上,反抗是絲毫沒有用的。反而主動一些,今晚說不定還能得一個雞腿兒。
於是,曾經不可一世的秀才相公,就為了區區一個雞腿兒,便慷慨悲憤地開口道:“好,我去就我去!”
“放心吧,煤氣中毒也不會死那麽快的。我們就在門外面,一直跟你說著話兒,你有什麽不適,就趕快跟我們說......”
何瑾將炭盆交給了丁逸柳,安慰著他走進去。
可當丁逸柳剛進去,便聽何瑾吩咐道:“嗯......還是怕他會跑出來,來呀,將這門兒給鎖了!”
“何瑾,你大爺的!......”丁逸柳頓時有些崩潰,嘶吼道:“你草菅人命,我就是以後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行了行了,男人一點,別婆婆媽媽的。”何瑾卻不以為意,還一本正經地問道:“現在告訴我,煤球兒燒得如何?”
“你個卑鄙無恥的混蛋......嗯,燒得還挺旺,火勢挺猛烈的,用來取暖和做飯綽綽有余。”
“嗯,那你再告訴我,身體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你個陰險狡詐的賊徒......嗯,感覺頭有些暈,心跳得比較厲害,我可能已經中毒了。”
“中個狗屁的毒!你這是心理暗示,別想些亂七八糟的就行了。”
開玩笑,說一句就罵我一句,能輕易讓你出來?尤其還能一張嘴就編瞎話,根本不像是中毒的樣兒。
“何瑾,我日你祖宗十八代!”丁逸柳在裡面狂吼,還哐哐地拍著門板。
聽著那有力的聲響,何瑾才不搭理呢——對於弱者的咒罵,只會讓他感到自身無比的強大,和那麽一絲絲的快感流便全身。
吩咐賴三兒留在門口兒跟丁逸柳對罵,他隨後便讓剩下的勞工,將水塘裡的水放出來。這時候,水塘底部已是一層白色的粉末兒,何瑾看了後,止不住又是一陣的雙眼冒光。
沈秀兒一見他這模樣,不由狐疑上前問道:“這些,該不會也是你的娃吧?”
“當然不是......”何瑾擺手,隨後便嘿嘿一笑,道:“這是咱娃生的娃,嗯,算是咱們的孫子......”
沈秀兒不由氣得俏顏緋紅,伸手就擰了何瑾一把:什麽咱們的孫子,我跟了你之後,難道不是生一堆黑乎乎的煤球,就是這些白花花的粉末?
“那你這些孫子,不會也要扔火裡燒吧?”
“不用,這些石膏直接就能拿來賣錢的......”何瑾疼得齜牙咧嘴,卻還得忍痛解釋道:“石膏能用來固定骨折患處,能製作模型,能作為紙張和油漆的添料,讓紙張更白皙、油漆更細膩。最重要的是......”
說到這裡,他忽然又不說了,面部表情漸漸變得很是誇張。
隨即,在沈秀兒都開始擔憂的時候。他猛地起身,一把抱住沈秀兒轉了兩圈兒:“秀兒,咱發財了,咱這次要發大財了!”
當著外人的面,沈秀兒當然要掙扎捶打何瑾一番:“你幹什麽呀,男女授受不親......”
說著這話,一想到該摸的、不該摸的地方,都已被何瑾攻佔了,她自己都覺得虛偽和好笑,又連忙道:“煙煤除毒,不是還不知道成沒成功嗎,怎麽又怎怎呼呼起來了?”
“不是煤炭生意,是另一筆大生意!”放下沈秀兒後,何瑾顯得還是有些激動。
不過深吸了兩口氣後,便按捺住了情緒,道:“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吃,錢要一筆一筆慢慢掙......走,咱還是先看看,丁逸柳蹬腿兒了沒?”
“咦,好像裡面沒動靜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