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如今一副小財迷模樣的朱厚照,沈秀兒差點連施禮都忘了:讓自家相公來教導大明太子,這真是......造孽啊!
可朱厚照現在真跟何瑾一個德行,哪管沈秀兒那些個擔憂!
他根本看都沒看沈秀兒,雙眼放光地就向何瑾問道:“軍師,難道就是你現在穿的這身衣服?就這玩意兒,能掙到大錢嗎?”
何瑾這會兒也不管媳婦兒了,拉著朱厚照就神采飛揚地說道:“大,這可大了去了!太子殿下你說說,咱大明京營就有多少人?整個大明有多少衛所,所有衛所加起來又有多少人?”
“嗯?......”對於掙錢,朱厚照現在是一點就透,道:“軍師,你的意思是,將這件軍服定為規製,讓大明所有的將士都必須穿著?”
“沒錯!咱就是想方設法讓朝廷下詔令,必須在役或退役的軍士才能穿。其他無論高官還是顯貴,一概都不允許穿!”
何瑾這會兒也老懷堪慰,讚許地看著朱厚照道:“等軍服成為潮流後,咱再製作相仿的款式,賣給那些有錢燒包的大戶。”
這一下,朱厚照可就傻眼了,道:“軍師,你剛才不是還說嚴禁他人穿著,怎麽現在又說製作相仿的賣給大戶?”
沈秀兒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道:“殿下,這是因為你還不太懂人性。別人能穿的,自己卻不能穿,那才會想著去穿。”
“更何況,相公也說了,賣給有錢大戶或權貴的是仿製版。也就是說,跟真正的軍服還是要有區別的。”
“嗯,名字也要不一樣,就不能叫軍服了,咱叫運動服......”何瑾又補充道。
“哦......”朱厚照聽完,忍不住激動地雙掌一拍,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軍師,高,實在是高!”
對於朱厚照的崇拜,何瑾是一點都不謙虛接受了。畢竟這軍服的事兒,他也是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想出來的。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發現大明是個等級森嚴的社會。連簡單的穿衣方面,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自洪武初,太祖皇帝朱元璋便從面料、樣式、尺寸、顏色四個方面,確立了明代的服飾制度。
這套服飾制度的中心內容,就是‘貴賤有別、服飾有等’。不同階級、不同等次的人,都只能享用本等級的服飾,不能混同,更不能僭越。
如明法典規定,只有王公貴族、官員,才能使用錦繡、綾妝等服飾面料,庶民則只能用綢、素紗。
至於位居四民之末的商人,乃朱元璋要大力抑製的對象,更是連綢、紗都不準使用,只能用絹和布了。
這種服飾等級制度,可不是說說好玩的。整個洪武年間,朱元璋屢次申述服飾禁例,一旦有人違犯,就會受到嚴厲製裁。
可到了世祖朱老四後,大明的商貿活動往來越發活躍起來,經濟發展很快,城市也更加繁榮。
隨著與周邊諸國的接觸,還有人們對於破除陋規舊習的天性,再加上對一些準特權階級的寬容,便使得那明初的禁令,幾乎變成了一紙空文。
據說在富庶的江南地區,各種服飾更是爭奇鬥豔。曾有一位閑居的官員進了一趟城,發現滿街的生員秀才,其裝束全是紅束。
人家嘴上塗著紅色的脂膏,臉上抹著白粉,還點綴著胭脂。尤其外披內衣,一身盛妝,宛如麗人。
這位滿腦子正統思想的官員,見狀不禁感慨萬千,改宋詩一首曰:“昨日到城郭,歸來淚滿襟。遍身女衣者,盡是讀書人”。
而這一切,也是何瑾從磁州鄉城混到了京城後,
眼界一步步開闊,才得出的結論。“不過,這筆大生意要想做好,有兩個難關是必須要攻破的。”
看著朱厚照一副雙眼冒金光的樣子,何瑾又趕忙給他潑了一桶冷水:“首先,這軍服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得到陛下的認可,才可能頒下詔令。”
朱厚照和沈秀兒聞言,不由齊齊點頭。
“第二個難關,就是咱大明的兵士地位太低。縱然軍服簡單幹練,穿起來方便也顯得英武。可世人對‘好男不當兵’的觀念不除,就不會有人想著穿軍服。”
這一點,也是何瑾最大的擔憂。
大明朝可不是後世開放的社會,後世會有人穿丐服,顯得灑脫個性。可明代要是有哪個倒霉孩子敢穿丐服,那是會被爹媽打斷腿的!
同理,軍服也是一樣。
朱厚照和沈秀兒對視一眼,不由又齊齊點頭。朱厚照隨後更是迫不及待,問道:“那該如何改變世人對軍人的印象?”
“打鐵當然還需自身硬,唯有咱大明的兵士英武果敢,忠誠可信。不再是欺負窮苦百姓的混帳,而是能夠重揚軍威、一掃邊患,成為守護大明社稷、萬千黎庶的鐵血之軍,方能扭轉世人的觀念。”
聽著何瑾這豪氣乾雲的一番話,朱厚照當即就......泄氣了:“軍師,咱這生意還是別做了,沒戲的......”
一聽這話,何瑾氣得差點一巴掌拍他頭上:怎麽說話呢!你這表情怎麽跟後世的人,聽說國足要進世界杯一樣?
連你這大明太子都對兵士沒信心,世人哪兒會相信?
唉,算了算了......誰讓這孩子,說的都是大實話呢,畢竟眼下大明的兵士,確實是挺渣的。
“太子殿下不必氣餒,做生意不是賭錢,一把就能撈個盆滿缽溢。尤其咱還這麽大的生意,又怎麽可能一朝一夕就能達成?”
壓了壓心裡的火氣,何瑾鼓勵朱厚照道:“咱先將新軍訓練好,陛下看高興了,自然會頒下詔令。”
“等新軍上了戰場,再打幾個勝仗,一掃頹靡的軍威。如此以點帶面,再加上大力改革,何愁車到山前沒有路?”
“對哦......”一聽這些,朱厚照不由又激動了,拍著何瑾的後背道:“孤就知道,軍師你無所不能,啥事兒交給你都不必操心!”
“嗯,嗯?.......”何瑾剛開始還點頭矜持地笑, 可後來就感覺有些不妙了:啥意思,這大明江山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
合著,你以後就打算吃苦背黑鍋都我來,享樂快活全你上,是不?
我身上那麽多優點你不學,怎麽偷懶耍滑,你倒學了個十足十?
可面對何瑾的質疑,朱厚照非但一點不羞愧,反而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軍師,能者多勞嘛。你這麽英俊帥氣,智慧超群,孤信任你,自然如齊桓公信任管仲......”
“嗯,嗯?......”何瑾又是先矜持的笑,可隨後看朱厚照那躲閃的眼神兒,那不妙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了:“太子殿下,你這次來是不是帶了不好的事兒?”
“嗯......也不是什麽太大的事兒。”朱厚照點頭承認。隨後看了一眼床榻,又不忍地對何瑾言道:“軍師,要不你先坐下來?”
“我,我還挺得住......”何瑾這會兒捂著胸口,嗓音都有些打顫了:“到底是啥事兒,太子殿下來個痛快的,行不?”
“真不是什麽大事兒,昨天你不是將兩百多個勳貴子弟,攆出軍營了嗎?”
朱厚照慢慢往後挪步,邊挪邊說道:“那些勳貴又去找了父皇,可父皇一頓臭罵將他們罵了出去。然,然後他們看到了我,就跟著我一塊兒來軍營了......”
“什麽!......”這一下子,何瑾臉色唰一下白了。
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床榻,生無可戀地說道:“殿下,我現在才感覺,陛下讓我來教你,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