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見過太多死亡,林曉不樂意看死人,但她也能接受死亡。聽著前面的人聲越來越近,還有三個活人要顧呢。
前院那邊叫喊著敖二公子被狗咬了,這倒霉孩子。
林曉感慨一聲,轉身走進柴房,兩個流民從她踢飛大狗後,就陷入驚嚇狀態,一點反應都沒了。
林曉將還半昏迷的裴叔業背到背上,一手拎起一個流民,眨眼間就出了這所宅院。
這三個傷得都不輕,林曉想到寧澤天打著探病的旗號,有太醫隨行的,看看方向,直接往敖府方向跑去。
寧澤天一隊人離著敖府還有兩條街時,被郡主給堵住了。
眾人就看到個子小巧玲瓏的郡主,一手拎一個人形物,背上還掛了一個,這畫面,略違和。
“何事?”寧澤天從龍攆中探頭,林曉幾步到了龍攆下,“快開門!”
寧澤天一開馬車門,“雲曉——什麽東西?”一股血腥味夾著臭味傳來,他不由捂鼻往車裡縮了縮。
“別叫,快叫太醫來救人!”林曉看龍攆上鋪著一層地毯,將三個人放下。
龍攆邊上跟著的太監侍衛們,伸手想攔都沒攔住,郡主背了三個人,是怎麽跨過龍攆那扇門的啊?聖上沒吩咐把人丟出去,他們隻好繼續跟在龍攆邊上裝木頭。
馬車周圍掛著宮燈,車裡也是亮堂。
寧澤天看清雲曉竟然放了三個人到地上,再一抬頭,看到她胸前、背上全是血跡,“你受傷了?太醫,太醫呢?”伸手將林曉給拉坐下來,“誰傷了你?”
聖上的聲音帶著淒厲,將走到龍攆邊的洪太醫嚇得一個踉蹌。
林曉看看自己這一身血衣,“不是我的血,這三個人的。我說怎麽衣服越來越濕噠噠的難受……”
“林雲曉!”寧澤天一把拉住馬車門,看著正打算脫衣的林曉深深喘了幾口氣,解下自己的風衣,“披上,回宮再脫!”
林曉一愣,想起劉嬤嬤說的規矩,好吧,這不是末世!她看看寧澤天那披風,這個世界裡洗衣用品的去汙能力太差,沾上血後是不是廢了?這披風看著值不少錢啊!
“你還不披上?”寧澤天不知道林曉已經將洗衣問題都考慮了一遍,見她不動,拉過披風兜頭蓋上,轉頭對外面叫,“太醫還不快進來。”
洪太醫是今晚在太醫院當值的,也是治外傷的好手,聖上要去探望敖太師的傷,就讓他隨行了。
他走上馬車,就見到馬車角落裡一個人從頭到腳蓋著東西坐一邊,應該就是雲曉郡主了。
沒等他再看,寧澤天指著地上的三個,不耐煩地道,“這三人受傷了,你給他們看看。”
洪太醫收起好奇心,趕緊給地上的三個看病,兩個流民尚好,看到裴叔業,他不由傻眼,這不是太師手底下的裴將軍嗎?“聖上,裴將軍這是……”
寧澤天剛才沒仔細看臉,洪太醫這一叫,他探頭看,這渾身是血的人可不就是裴叔業嗎?
林曉這時將披風從頭上拉下來,一眼就看到了洪太醫,又是敖太師的人啊!
她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洪太醫,這三個人的傷你能看好嗎?”
“回郡主,下官盡力。”
“你不是外傷好手嗎?這點皮肉傷你還只能盡力?”
寧澤天聽不下去了,這丫頭連含蓄話都聽不懂了?“太醫就算能治,也只會說盡力。”他壓低聲音耳語了一句。
好吧,這是個含蓄的世界。
“洪太醫,這三個要是傷不好了,我就砸你招牌!”治好了救了三個人,萬一這太醫使壞,救不好,那就讓他滾蛋。少一個敖思寰的人在宮裡也是好事。
這麽赤裸裸的威脅……比起聖上和太后,洪太醫覺得郡主是個很難纏的人,他只能再次說,“下官一定盡力!”
林曉丟下一句話,扭頭看車窗外面。一看窗外,還是往敖府方向走,她想到離宮時,寧澤天帶了不少好東西,據說是探望臣子時得賞賜些東西的,現在人都救到了,還需要給敖思寰送東西?全帶回去啊。
“人都救到了,還去敖府幹嘛?”林曉扭頭跟寧澤天說。
“都快到了……”
“回去,這不還得救人嗎?我的衣裳……”
“擺駕,回宮!”寧澤天一把捂住林曉的嘴,當著洪太醫的面她要是說出換衣等話,規矩何在啊?
車駕在離敖府還有一條街時停住了,然後,馬頭調轉,回去了。
按照慣例,聖駕駕臨大臣家中時,宮中會有人提前來通知接駕。而大臣家中,也會提前派人到路口等候,一旦看到聖駕,回府報信,府中的主子們好準備接駕。
敖太師聽說聖駕要來探病後,每條街都安排了一個下人,然後,這最後一條街等候的下人,眼睜睜看著龍駕回宮了,正想著回府報信。
龍攆內心情略不爽的林曉,一下就聽到有腳步聲往敖府方向去,探頭一看,穿著敖府的衣裳。
想到傷著的三個人,還有那兩隻狼狗,她難得有些遷怒,左右一摸,摸到洪太醫放邊上的藥箱裡有個不起眼的小瓷瓶,拿起來就砸了出去。
正悶頭往府裡跑的家丁,就覺得後腦杓一痛,直接趴地上人事不知了。
龍駕駕臨可是難得的體面。
在敖太師看來,這是聖上知道這個輔政大臣的分量,在南夷細作之事後,想借機安撫自己。他也剛好借這機會,讓有些心思活絡的人看看,自己的分量。
所以,第二條街的下人回府說聖駕還有一條街時,他吩咐大開正門,擺上香案。
他還親自帶著府中一乾人守在大開的大門前,準備接駕。
這一等,就傻等了一個多時辰。
可憐的敖太師,由站著變成坐在躺椅上,再變成靠在躺椅上,最後,倒在躺椅上。
敖有期派出去的家丁,最後扶著那個被林曉砸暈的家丁回府,說府外大街上,沒有聖駕的影子。
一陣微風吹過,不知哪裡飄來幾片落葉,打著旋兒從太師府門前飛過,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