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子,你腦殼進水了吧?”
斟酒的賈棟材一副屌兒啷噹的德性,揶揄道:“領導,那你教我,怎麽弄錢?”
作戲的黃縣長瞟了眼老領導,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賈棟材腦殼上,教育道:“關你鳥事,毛都沒長齊,就想操這心?”
“真的?”
假的,黃縣之所以取代余副主席,就是趙主任寄希望於他去盤活幾個廠子,否則不會賣那老面子。
拈著杯子不作聲的蔣書記看著兩人作戲,突然道:“棟材,書記讓你來的?”
“不是”,賈棟材立即否認,哪怕蔣書記不會信。
“蔣書記,莫怪我年少不懂事。”
一聽這話,黃縣立即喝斥道:“棟材!”
“讓他說。”
今非昔比了,賈棟材不再是以前的對口副主任,蔣書記也不再是以前的副縣長。歷來膽大的賈棟材起身把包間門給反鎖了,回來小聲道:“老領導,要我說,您這書記就是廟裡的菩薩,人家有事了就來上柱香,沒事就過門而不入。
我說句難聽的,我們新昌的事最終還是要靠我們新昌人的。縣裡的情況您也曉得,除了從公檢法想辦法,哪籌得到幾百萬給黃縣收拾爛攤子?不把那些攤子收拾乾淨,財政遲早會被拖垮的。”
“說重點!”
重點就是吃國道,中央三令五申要大力治理貨車超載現象,那就讓縣交警大隊上路稽查,從貨車司機們身上弄錢。
蔣書記一聽是這辦法,好笑道:“棟材,沒學過交通法規吧?知道國道歸哪管嗎?”
此時,賈棟材很感激在縣政府辦過渡時,高主任對他的教導。如果不是高主任教他要熟讀相關政策法規,他肯定會被蔣書記問得啞口無言。
賈棟材扭身從掛在椅子上的公事包裡拿出幾份檔案複印件,這些檔案其實都是由縣政府轉發給公安部門的,但蔣書記以前分管科教文衛,估計高主任簽辦理意見時直接簽給了縣長和分管公安的常務閱示。
“蔣書記,我們地區山地多,為了便於發生交通事故後及時處理,所以我們山區縣的國道從去年起,由省總隊委託地區支隊管理,地區支隊再委託縣大隊管理。”
猶疑的蔣書記匆匆掃了幾眼檔案,不禁頓生躊躇。作為政法高官,雖然公檢法已經被書記直管掉了,也沒看過這幾份幾年前的檔案,但蔣書記仍然清楚,既然有這檔案,公安部門就肯定執行了,只不過沒把罰沒款上交財政而已。
大家都難啊,一年三百塊錢的人頭經費,夠幹什麽?不客氣的說,就公安局那點財政撥款全給刑警隊都不夠。
如果他直接插手這事,漆爆竹他們反彈怎麽辦?如果等他把交警大隊的事給理順了,書記一抬手又拿走,他蔣偉豈不是裡外不是人?
見老領導面帶猶豫,來當說客的黃縣暗自好笑,揶揄道:“蔣大書記,你還想老李拿八抬大轎來請你出馬?”
蔣書記心裡一懍,李書記沒有以前羅書記那麽霸道,並不表示李書記沒主見。這也就是給他這班子成員留著體面,才派黃新民和賈棟材兩位老部下來說,要不然就直接下指示了。
見蔣書記默然不語,黃縣輕輕添上最後一根稻草,小聲道:“老領導,您老人家今年四十三了,要是下一屆再上不去,真想去跟趙主任作伴?”
此話一出,蔣書記終於動容,他這次能入常,並不是羅副專員推薦的,也不是老領導趙主任的力薦,而是即定的平衡之策,只不過誰都沒想到黃新民能翻盤,這才便宜了他。如果想日後再進一步,除了在地委活動外,
仍然需要實打實的政績,一個連下屬部門都控制不住的政法高官,還想著組織上提拔重用?“嗯,我按書記和縣長的指示辦”,蔣書記舉杯,依次與能代表書記、縣長的兩人碰杯。
不過,待兩位老部下一飲而盡後,蔣書記直言不諱道:“棟材,我不好向書記報告,你代我去要個人情,希望書記考慮將耀先調回公安任職。”
“老領導,您老人家太強人所難了吧?”
面色不好看的賈棟材當即不滿,哪怕蔣書記已經貴為常委,他和陳耀先結了仇,豈會不斬草除根?
哼,成了書記門生就翹尾巴是吧?
不滿的蔣書記面帶笑容,嘲諷道:“你想我親自去書記那說?”
此時的賈棟材不是一年前的賈副主任,連老闆都要通過他的路子去和況老師、閔副部長交朋友,哪會怕蔣書記的威脅?
“老領導,不是我不識抬舉,這事實在是太強人所難。”
混帳,想說和的蔣書記面色頓時陰鬱,可又不好發作。且不說陳耀先剛受處分,單文憑問題都只有去找縣委黨校的人,才有路子在短時間內解決,但兼著校長的書記不點頭,他能辦得成?
旁邊的黃縣見狀,連忙打圓場,笑罵道:“伢子,你以為老領導這是在為難你?陳主任以前當過縣委辦主任,蔣書記就是從縣委辦出來的,在鄉鎮走了一圈後,再當的政府辦主任。
伢子,做人難,難做人。你現在孤家寡人一個,當然囂張跋扈為誰雄,等再過幾年,欠的人情多了,老子看你還敢不敢?再說,公安局上上下下全是漆爆竹的人,蔣書記要整頓交警大隊,除了陳耀先外還能用誰?外調,下面的乾警不服,內升,還不是換湯不換藥?”
關老子屁事,老子就知道斬了草就要除根!
“黃縣,莫唬我咧。遊茂生怎麽樣?他沒煞心,那就林長青,那小子只要給帽子,什麽事都敢乾。”
見昔日的下屬如此囂張,蔣書記忍不住火氣了,可太了解賈棟材的黃縣輕捅了一下他的腰間。正因為了解,所以黃縣敢斷定,這小子跟書記成了類似於他和錢縣長那樣利益與感情交葛在一起的關係,只要這小子強烈反對,書記就一定會駁回蔣書記的請求。被老部下暗中一捅,蔣書記也終於醒過神來,光他就前後收過花木基地的一萬乾股, 號稱書記門生的賈棟材又會送李衛國多少?
見老領導會過意來了,黃局長樂呵呵道:“棟材,曉得我在局裡時,為什麽一直容忍陳耀先不?你真以為光是他大伯的面子?
切,他大伯又沒提拔我,我要是想撚死他,還用得著借你的手?我是覺得那小子可惜了,雖然眼睛不夠亮,但就從敬業那一條,就值得容忍他三分。
棟材,你莫以為提拔他去森林公安主持工作,光靠他大伯在背後使的力。不可否認,肯定有那方面的原因,但他自身一無是處,羅書記和漆爆竹會同意?
公安不比我們行政機關,以前我為了副主任的職務,都敢沖組織部的人吐口水,那幫性子更爆的刑警呢?最累的他們,最危險的也是他們,要是立功受獎、提拔重用的時候再不公,那支隊伍也就散了。”
與我何乾?賈棟材聽得明白什麽意思,無非是老蔣不可能不任用私人,但這他媽的與老子何乾?
可黃縣彷彿能看穿賈棟材一般,打趣道:“嗯,你肯定在想,這與你有毛關係?可你就不想一想,蔣書記統共才當個把月書記,除了他熟悉的陳耀先外,還能找到更合適的人選?
呵呵,你老闆要你來,能不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問題?莫爭硬氣了,我相信只要你強烈反對,你老闆會給你那面子,但那有意思不?
再說了,你以前當副書記都能撚死他,現在當了書記還會怕他?”
請將不如激將,黃縣一下就打中了賈棟材的命門,不禁暗罵道:媽的,老子幫人攬權,還幫出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