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我這裡還有他寫的詩呢!”老太君將薄薄的詩稿傳上去。
楚皇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氣到手指頭都是抖的。
老太君卻不把他當回事,自顧自把詩的內容念出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天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
老太君讀的時候,沒有半點感情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楚皇,這樣的行為可以稱得上不敬。
“放肆!你真以為朕不敢對你怎麽樣。”楚皇刷的站起來,將龍椅邊上的東西通通掃下來。
如今這大殿裡的氣氛壓抑的驚人,讓人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唯有老太君老神定定,看起來一點都不怕,還能直視楚皇的眼睛。
“聖上明鑒,這懷化將軍確有異心,按罪當誅。”老太君也不是被嚇大的,她看著聖上一字一頓地說。
楊家人現在對自己有意見,這事楚皇是知道的。
不過看在楊家立過汗馬功勞的份上,他沒有計較,而這次老太君告禦狀,讓他出奇的憤怒——過完今天以後,他再也不會對楊家人留手!
他用極其不善的目光盯著老太君。
唐檸被吊在刑架上,垂著頭,裝作渾身沒有半點力氣的樣子。
這次沒有人為唐檸好好打理一下,只是為唐檸蒙上一床被子,放在擔架上抬出去。
“這是?”老太監陰魂不散,掐著嗓子斜眼看人。
“這是聖上要的人,公公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跟上來看看。”領頭的侍衛一點都不害怕老太監。
白布下唐檸的嘴角微勾,分明是俊逸風流的長相,微微上揚的嘴角卻透出十二萬分的邪氣。
朝堂上的文官,不曾見過血,不曾見過這樣血腥的一幕,白布掀開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和過去總是俊美威嚴的鎮國將軍比起來,這一次可不大好看,看起來一點都不體面。
唐檸身上的囚衣沾染著塵土和血跡,四肢扭曲,人很瘦很瘦,嘴唇很白很白,頭髮亂糟糟的,看上去就像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明明以前的楊將軍是那麽的意氣風發,現在卻是這副模樣……
如今天並不冷,但唐檸的模樣卻讓人看著有些恐怖,明明她是裹著厚厚的被子的,臉色竟然還蒼白地沒有絲毫熱乎氣。
唐檸會這個樣子,一方面是因為身體不好,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化妝是緣故––要正大光明地和楚國皇室割裂,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大殿裡就這麽安靜下來,安靜的讓人覺得每時每刻都是煎熬。
在場的都是人精,比老百姓們可難糊弄,在他們中間的一部分人看來,這事絕對和此時坐在龍椅上,一臉痛惜的看著將軍的楚皇脫不開關系。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前諸國戰亂紛爭頻繁,楚國需要楊家的男人,現在三分天下,在民間享有過高聲譽的楊家就成帝王的眼中釘。
人們只相信自己猜到的最合理的猜測,反正現在背鍋的是楚皇不假,他們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們又能替楊將軍做些什麽呢,油然而生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楊家為楚國付出一切,聖上卻這樣來回報他們,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難以承受。
將軍的下場,是不是就是他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以後的下場。決不能做鎮國將軍第二。
看到唐檸這個樣子,楚皇有了一瞬間的晃神,但是很快,他卻被一聲情願給驚醒。
“求聖上明查,還我孫兒一個清白。”老太君老淚縱橫,淚撒當場,哪裡還有剛剛的強硬,看起來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婆。
可看這架勢,卻格外的強勢。
老太君拖著年邁的身體,看到自己的寶貝孫子變成了這副模樣,即使知道是假的,還是有種眩暈感,最後還是狠狠地咬一下自己的舌頭,然後才在一嘴的血腥味裡清醒過來。
楚皇氣得肝膽發顫,臉頰通紅。
初見的那點愧疚就被這大殿內發生的事弄得煙消雲散。
“今日你祖母、母親和幾位嬸娘在皇宮外久跪不起替你求情,要朕重審此案,朕看在你的先祖曾為楚國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你也曾是我大楚赤膽忠心的猛將,你可有話說?”楚皇陰著一張臉,像別人欠他八吊錢一樣。
為了彰顯自己的仁義,他拿出一遝厚厚紙,開始細數唐檸犯下的罪行。
確實,唐檸的罪名,看起來已經證據確鑿。
帳中被搜出通敵叛國的信件,更不幸的是,楊府搜出反詩……顯然,鎮國將軍與趙國人周國人有勾連!本著寧肯錯殺也不放過的原則,他理所當然被嚴刑拷打。
唐檸當然是冤枉的,那決定性的證據——通敵叛國的信件和反詩,是明慧公主的手筆。
至於畫押……此時唐檸已經想起來那押是怎麽畫的,委托者知道那罪名死都不能認,是某獄卒生生強迫他畫的。
唐檸仔仔細細的讓拿著信紙的人把紙張一張張在她面前攤開,從第
一張,看到最後一張,找不到任何破綻來。
“臣無罪。”唐檸趴在大殿上面目表情地說,她如今真的很瘦,瘦到整個人都只有一把骨頭,趴在那裡以後,看起來好像那裡只是被扔著一件衣服而已……
“無罪?楊愛卿,你讓朕怎麽相信你無罪?”楚皇走到唐檸面前,心情複雜地開口。
唐檸剛抬起頭,就被一疊紙給扔了一臉,“朕給你個機會,自證清白。”
“那些物證,可是有人故意陷害於你。”太子焦急地張口。
太子確實焦急,他母族強大,可再強大也強不過皇帝,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父皇對他的態度,出現改變。
以前,父皇都是很欣賞他的,如今卻時有斥責,倒是二皇子被皇帝時時帶在身邊,寵愛異常,儼然一副要把他培育成國君的樣子,那他呢,他算什麽!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將二皇子一系打趴下。
太子閉上眼睛,將所有的仇恨和算計全都藏在眼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