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曹勁所說,戰事在五月之前就能塵埃落定。
惡五才過,捷報就隔三差五的傳來。
如此大半個月後,建鄴城破,薛欽被擒的捷報傳來——已故楚王舊部以薛欽弑父為由,眼見戰事節節敗,反水與甄明廷、孫束二人裡應外合,大開城門迎敵軍進城。
五月二十一日,以徐州太守甄明廷、交州牧孫束為首的曹軍攻入建鄴,直搗楚王宮。
是夜,薛欽之母楚太后在寢宮自縊,其妻楚王妃鄧氏攜獨子自焚於寢宮,救火不及,母子二人雙雙葬身火海。薛欽則獨處於楚王宮殿,沒有任何反抗的負手被擒。
五月二十四日,甄明廷、孫束押解薛欽進京。
捷報是以八百裡加急傳來,不過六七日,洛陽上下皆知曹家大敗宿敵薛家,佔據揚州。
自此,天下大勢已然明了,距大漢十三州盡歸曹家也不過是遲早的事了。
曹家潛龍之勢已有蓄勢騰飛之兆,保皇派內部為此爭論不休,雖大部分堅決維護劉氏正統,卻有不少人加入曹營,致使保皇派勢力大減,洛陽有關曹鄭、曹勁父子乃天命所歸,曹氏將取劉氏而掌天下的傳言也成了公開議論的秘密。
曹勁雖近年來大勢冒頭,使曹營形成了以曹鄭、曹勁共同為首的陣營,可以說曹家的勢力為父子二人平分秋色,但大漢歷來以孝治天下,先有父才有子,故雖知曹勁才是曹家的未來,但一來曹鄭身體健碩,膝下子嗣眾多,世事變幻無常,當天下大定之時,曹鄭可還會屬意曹勁為繼承人就難說了。另則,曹勁已過而立之年,膝下猶空,卻還是不願納妾生子,若是追隨曹勁,那麽他們追隨的未來又在何處?
又加之,迎曹鄭來洛陽已近一年,曹勁處處以曹鄭為尊,既然如此,他們也避免了在父子中站位,直接按照曹勁之意,尊崇曹鄭即可。
如是,一時之間,洛陽盡是對曹鄭的歌功頌德,甄姚作為深受曹鄭寵愛的正室夫人,也因此變得灼手可熱,曾經還有幾分看不上甄姚妾室身份的命婦貴女們紛紛逢迎討好。而有了甄姚這位又有名又有權的正室夫人在,甄柔作為世子夫人少不得要暫避鋒芒,世人眼裡的曹家女主人也儼然從甄柔變成了甄姚。
既是名正言順的曹家女主人,甄姚再決定開宴會,也就容不得甄姚置喙一二了,她這便趁著曹家大敗薛家的當頭在上林苑大開筵席。
上林苑乃皇家園林,苑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宮、三十五觀,都是供休憩遊玩嬉戲之地。其中僅一宮,就可容千騎萬乘,足以可見其佔地之廣了。
農歷五六月間,市上的水果最多。桃子、李子、枇杷、楊梅等水果,都是這個時候成熟。
身處在水池縱橫、綠樹掩映的上林苑,又有水榭曲橋、綠波回廊環繞,當是夏日避暑的最佳休憩之地,還有時令鮮果佐之,當真是好不愜意,是以應邀赴宴之人絡繹不絕。
甄柔作為曹家內眷,還是世子夫人,自是也在受邀之中,在外人眼裡甚至還有主人的這層身份。
也確實如此,一筆寫不出兩個曹字。
像去上林苑赴宴,她就要與曹家內眷的車馬一起走。
以往晨起,甄柔僅簡單梳洗一下,先陪著晨練,然後一起用過朝食,再正式梳妝。今日為了應邀一大早走,便比平常早了半個時辰起來梳妝。
曹勁和甄柔自成名副其實的真夫妻後,二人一直未分室而居。甄柔提前起身下榻,曹勁又是警覺性頗高,自不可避免被打擾,幾乎甄柔一動他就醒了。
甄柔才掀開身上的薄毯,借著透進室內尚且灰藍的天光,
躡手躡腳地從曹勁身上繞過,就不防腰間一緊,她便一下跌在了曹勁的身上。“唔……”曹勁胸膛在常年累月的晨練下,委實練得太過硬邦邦的了,她猛地跌撞過去,就像撞上了一堵牆樣,甄柔當下就忍不住痛呼了一聲。
這讓原本打擾到曹勁睡眠的歉意頓時蕩然無存,也知道使壞的人醒了,甄柔索性不再輕手輕腳了,就一邊掙扎著從曹勁的身上起來,一邊低聲叱道:“讓我起來!”
許是手底下的胸膛感覺實在硬實,下意識就當成了銅牆鐵壁,掙扎下手的力度過大,不過才掙扎了數下,就聽見曹勁低沉的嗓音痛“唔”了一聲。
甄柔立時停下起身的動作,也忘了自己之所以會掙扎著起來,全是因身下的曹勁作怪,將手牢牢的錮在她後腰上,她隻忙攥著曹勁白色的裡衣衣襟, 抬頭看著曹勁道:“怎麽了?可是我太重,壓著——”
話猶未完,甄柔已然僵住,望著近乎黑漆漆的床塌裡曹勁黑亮的眸光,沒好氣地底斥道:“流氓!”
聽到甄柔的斥他,曹勁混不在意,反而因此明白甄柔已感覺到他的情動,他一個翻身將甄柔壓在身下,他們的鼻息相抵,曹勁聲音帶著起床後的沙啞低低笑道:“這是自然反應,何來流氓之說?何況還是對著自己的女人,怎能叫流氓?”說到最後,尾音微微上揚,仿佛從鼻腔裡哼出來一樣,帶著一股蠱惑的味道。
甄柔早就見識過曹勁辯論之強,她才不自找沒趣的與他爭辯下去,隻想著時辰快來不及了,故讓自己沉溺於曹勁營造的旖旎之中,隻軟軟回了一聲,“又胡言亂語!”
見甄柔回應的聲音又嬌又軟,還有那斜乜一眼的風情,本是早上易情動之時,這時不覺越發意動,神魂都予給了甄柔,又見時辰尚早,離晨練都還有半個時辰,曹勁也不克制自己,就順從身心的渴望,讓彼此的呼吸縈繞在唇舌之間。
甄柔似情不自禁地嚶嚀了一聲,曹勁卻隻覺自己受了邀約一般,禁錮甄柔的雙手隨心所欲地移到起伏間遊弋。
甄柔感到手上能動了,她迷離的雙眸驟然一睜,感到粗糙的大掌已沒進衣襟,才摸到手中鈴鐺就隨即鈴鈴鐺鐺的搖起來了。
未幾,屏風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緊接著昏暗的室內逐漸明亮起來。
曹勁一怔,眉頭深鎖。
甄柔則笑盈盈看著上方盡在咫尺的黑眸,道:“夫君,妾要起身梳妝,好去上林苑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