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機不可貽誤。
如今曹軍和薛軍正僵持於雙方邊境,各擁十萬眾兵力,成勢均力敵之勢。
然,戰事瞬息萬變,任一風吹草動,都可能決定勝敗。
為了及時加重薛軍籌碼,陶忌一行自是披星戴月趕路。
尋常日行三十裡,到了陶忌這裡便是日夜不歇地行進,日行至少百裡以上,終於在六日後順利進入豫州地界。
豫州乃薛家的地盤,一進此地,可謂入了安全區,立馬有人接應,為他們換了新馬、備了乾糧。
陶忌此人行事歷來謹慎,戒備心尤甚,即便入了安全地,也依舊低調行事,繼續喬裝成行商向戰地趕去。
從陶忌在北山莊園露的那一後手,甄柔便知陶忌此人猜疑心重,而且也極為聰明,行事多留有後手,以備一擊不重,出其不意再擊之。
甄柔暗暗留意,果然發現了貓膩。
為了取信陶忌,她也確實認為,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到處兵荒馬亂,對於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而言,外面的危險恐怕比呆在陶忌身邊還多。畢竟陶忌拿她還有大用,在目的達成之前,暫時不會動她。
是以,甄柔就如她對陶忌所說的,全程配合他們趕路,甚至在出司州地界的時候,遇到何軍的盤查,她還幫他們圓話過去,這才順利出了司州。
大概經過司州地界關卡的事後,又進入了薛家的地盤,陶忌對她的看管監視變弱了,但卻一直留無雙和她同吃同住,片刻不離身。
也就在這個時候,甄柔發現了一絲不同。
如果留無雙寸步不離的監視她,是因為陶忌猜疑心重,仍舊不放心她的話,那為何無雙分明極厭惡她,卻又格外留心她的言行舉止呢?
一日行徑豫州一官道上的粥肆。
彼時正午,烈陽當空,人倦馬疲,需要補給。
陶忌索性讓眾人停下打尖,食了累日的乾糧乾肉,也換些更易下咽的粥食給大家,以便後面更好趕路。
這個年代,是沒有什麽女子不可在外拋頭露面的說法。甄柔又和無雙整日待在車廂裡,這便跟著一起入粥肆用午飯。
官道邊的粥肆多是當地村民開的,自是極其簡陋,就一個搭在路口的草蓬,裡面鋪了幾張破草席,幾張自己伐木而成的案幾。
因為地處官道上,常有車馬疾馳,席、案都鋪了一層沙塵。
甄柔從來沒到過這樣的地方,她又素愛整潔,所居之地必要每日打掃,可謂一層不染。但炎炎夏日,日以繼夜地在窒悶的車廂顛簸,以往所有的講究習慣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一時,喝下糙米熬的粥,在累日的乾糧飽腹下,隻覺這粥比以往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不由滿足的低頭一笑,這才拿出手帕輕輕擦拭唇上的汙漬。
正在這時,熬粥的老媼過來收碗道:“你們長得真好看!可是雙生姐妹?吃飯說話的動作簡直像極了!”
尾音未落,無雙臉色倏地一變,神情瞬間冷了下來,喝道:“拿了碗還不走!”
老媼沒料到無雙突然變臉,嚇得呆在原地。
無雙見老媼呆在那,猛地抓住甄柔的手腕,冷冰冰道:“吃完就走,沒看見公子已經回馬上了!”說著就一把拽起甄柔往車上回去。
因為要喬裝,無雙已經和她一樣,都穿著一身淺青色布衣。
甄柔看著走在前面半步的無雙,忽然發現兩人似乎身型有幾分相似,再想起那老媼的話,腦中靈光驟然一閃,
心中疑惑有幾分清明了。 斂了心中思緒,甄柔如常和無雙坐同一輛車,並且同食同睡,她就發現每隔一日,無雙和她的言行舉止就多一分相似。
所以,無雙留心她的言行舉止,是為了偽裝她……?
心裡有了判斷,甄柔將此記下,便不再上心此事。隻隨著日程一日日加緊,眼看就要出豫州,她越漸焦灼。
在司州和豫州她不敢逃跑,可是出了豫州就不一樣了。
豫州到戰地的最近一處邊境,正好接壤揚州和徐州。如今徐州已盡歸曹勁所轄,而且徐州那邊境之地,正好是下邳國的轄境,那等於就是他們甄家的地盤,她即使只是一個人逃出在外,也沒有任何可懼怕!
但是該如何利用三地交界的機會逃回徐州呢?
甄柔心急如焚,一直暗中焦急尋找機會。
這日又是一個正午,眼見就要出豫州,過三州交界的三不管地帶,陶忌下令打尖,以便稍後全速前進直達揚州。
許是天真無絕人之路,就在他們停下不久,一隊七八人的行商也停在旁打尖。
甄柔透過車窗看得興奮不已,強壓住怦怦直跳的心扉,對無雙道:“我要如廁,可是外面那麽多人……”說著咬唇,一副為難的樣子。
無雙看了一眼窗外多出的行商,放下手中的乾糧,不耐煩道:“跟我走!”說著率先下車,帶著甄柔走遠。
人都有三急,對於兩人走遠,大家並未注意。
不一時,走到一處古樹前,無雙道:“就這裡吧!快去!”
甄柔回頭確定車隊離得足夠遠了,她依言走到古樹下,見無雙正背對她而立,她心一橫, 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悄然上前,對著無雙的後腦杓重重一擊。
然,甄柔一直養尊處優,手上那一擊之力如何夠?
只聽無雙“啊——”地一聲吃痛,身子搖晃數下,卻並未按甄柔想像的昏厥,反一手捂著滲血的後腦,目光吃人的盯著甄柔,一副隨時撲過來的樣子。
甄柔心跳如雷,緊拿著帶血的石頭,急中生智道:“無雙,我知你喜歡陶忌,可你知道他在意我!”
說到這裡,無雙情緒大激,向甄柔撲過去。
甄柔堪堪躲過,忙又道:“薛欽和陶忌都心裡有我,所以才讓你喬裝我,就是不願我涉險!只要我活在陶忌身邊,你認為他會看你一眼麽?你放我走,陶忌也不會怪你,畢竟你是被我打傷!而且對付曹勁,還需要你!只要你立功,他必會對你另眼相看!”
一邊快速的說出這些擾亂無雙,一邊尋找機會再擊無雙。
“還有你不是討厭我麽?我能逃哪去?前面就是陶忌,我只能往豫州逃!我一個弱女,豈不是……”
話未說完,未料無雙竟倒了下去,雙眼一閉,似乎昏厥。
也不知真是被她敲暈,還是聽進去了她的話,甄柔管不到那麽多,立馬發足狂奔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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