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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天下》【第31章 井陘川(上)】
  PS:燕西村的故事就快告一段落了,看到這裡還沒放棄的朋友,收藏和推薦票請點起,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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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豐八年六月初六,初伏。

  早晚還有幾分涼爽,到了正午時分,熾熱火辣的日頭簡直能把人給曬化。人在陽光下待久了,看什麽都像塗上一層水汽,霧蒙蒙又明晃晃,刺的人眼睛生疼。

  在這連狗都是不願叫喚的日頭裡,有個纖細苗條的身影跨過村南的木橋,往茅屋這邊走來。

  待到門前,先抬手敲了敲門環,裡面無人應答。

  停頓一下,又輕扣了三下,等了一會兒還是無人,正在猶豫是否回轉時,裡面傳來鄭曉嵐的聲音:“誰呀?”

  “是我,嵐姐一個人在家?”

  不多會,“吱呀”一聲,土灰色的木門打開,一臉慵懶,發梢垂鬢的鄭曉嵐出現,她見了來人,驚訝地說:“哎呀,是高家妹子啊,方才在炕上做針線,做著做著眼睛就抹不開,也不知何時就迷瞪了過去……之前聽見幾聲呼喚,還以為是做夢呢,就沒應聲……來,快進來。”

  來人正是高家的丫頭圓圓。她被鄭曉嵐讓進左邊自己的屋裡,堂屋裡擺著一大堆條凳,是給那些來聽書的人準備的,坐不得人。

  在屋裡的方桌前坐下,圓圓打眼看了一下堂屋那邊,低聲問:“成哥兒不在?”

  鄭曉嵐點點頭,給圓圓從圓嘴陶壺裡倒了一碗水遞了過去,道:“嗯呢,打早就跟你楊叔去漁場了。”

  “前幾日也見他去了,精神頭倒足了些。”圓圓喝了一大口水,也放開了壓低的聲量,不過在聽到“你楊叔”的稱呼時,俏臉上還是不禁一紅。

  鄭曉嵐沒注意她的羞澀,嘴裡含著花繩,扯著頭髮做整理,嘴裡含混地說道:“誰說不是呢,好好一個人,就這麽廢了,現在能有點事做,精神頭自是能好起來……說來也是要謝謝小三哥,要不是他從府城帶回來的那兩貼藥,身上那些舊瘡也未必能消的這麽快。”

  圓圓扯過炕上的針線籮筐,看了一下女紅的樣式,便開始拾掇,說:“都是自家人,嵐姐何必言謝呢!”圓圓熟練地卷起針線,針頭在頭頂上磨了磨,順手做起了活計。

  鄭曉嵐笑道:“今日不用在家裡等你易哥兒麽?”

  圓圓臉頰微紅,卻沒之前被調侃時的尷尬,撇嘴道:“過幾日便要去府城了,他現在忙得很。聽說近日又被山長抓著寫八股,可是辛苦呢!”

  “可不是麽,”鄭曉嵐附和,未及,忽然想到什麽,看了看外面的日頭道:“圓圓,你這大熱天的跑來,不會專門是找我嘮嗑的吧?”

  圓圓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道:“是這樣,昨日吳家姑跟我說,斜跨街的劉婆婆前日裡歿了,留下一套前後兩進的屋子……”

  正說著,門口忽有個男人喚:“胤哥兒,在不在咧?有事找你……”

  鄭曉嵐纏好頭髮,卻沒像聽見圓圓的聲音那般直接出去,而是支起窗欞半截,從這裡望出去:“誰咧?胤哥兒不在,到下黃村幫工去了,要晚些才能回來。”

  外面的人遲疑了一下:“屋裡是李家姑吧?”

  鄭曉嵐望了一會兒,認出了那人是誰,一疊聲地說:“呀,是五哥兒啊,快進來,快進來”,說著撩起裙角走出去,打開沒落鎖的院門,門口站著的正是之前與李胤一起往易縣大營服城防役的伍小五。

  他倒是沒直愣愣地往裡走,

站在門口道:“就不進去了,我來就是問胤哥兒一聲兒,官上派的勞役是否也派到了他,若派到了,我明日打早來尋他,一同去應役。”  “保長那裡昨日倒是遣人來說了,不過派役的文書還沒到……晚些等胤哥兒回來,我便與他說。”

  “這次勞役,羽哥兒有被派上嗎?”

  “官上倒也沒說。”

  小五咂吧一下嘴,道:“那便這樣吧,我先回。”

  說著也不管鄭曉嵐說“喝碗水再走”的客氣話,掉頭往村裡去了。

  回到裡屋,重新坐下,鄭曉嵐道:“……你剛才說劉婆婆歿了,留下一套房子,然後呢?”

  被這一打岔,圓圓也不知自己該不該說,紅著臉低頭做針線,卻不再說了。

  略一思忖,鄭曉嵐便明白了過來。這小丫頭是想讓王易買下那套院落做他們的婚房啊。

  哈哈,人小鬼大的磨人精。

  想想也是,這村南茅屋雖然房舍多,但終究只是個臨時居所。之前以逃人身份住進來,盡管自己有男人在身邊,天長日久了都還會被人說閑言碎語,更何況人家一個十六歲的大丫頭,總不能過門了還住在這茅屋裡吧?買房結婚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特別現在王易過了縣試,馬上要進行府試,說不好過了八月院試,就真是秀才公了。到那時候,他怎麽繼續住在這裡?別人不說,她這做嫂嫂的都會忍不住臉紅害臊吧?

  來了這麽久,鄭曉嵐早就把王易當自家兄弟一般看待,這事她應該想在頭裡的,結果還要這未過門的“王家姑”來操心,說來也是好笑。

  鄭曉嵐道:“家裡倒是還有些存錢,只是斜跨街那地段,是洪氏的房產吧,他們人丁興旺,自己怕是都住不開,肯相售嗎?”

  見鄭曉嵐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圓圓臉上更紅暈更滿,嫩手都捏不穩線頭,所幸放下針線,抬頭道:“肯的肯的,我晌午就去問過了,洪氏已經放到官上發買……”

  “哦?昨日得知的消息,今兒晌午就去問了呀……”鄭曉嵐大驚小怪的口吻。

  “嵐姐……”

  圓圓跺腳嬌嗔,整齊的貝齒咬著下唇,羞的將頭埋進胸口,後頸都露了出來,白皙的脖頸上有些些絨毛,愈發顯得皮膚嬌嫩。

  鄭曉嵐見她真害羞了,忙道:“好好,不逗你了……你且說,那套房子要幾多錢?”

  “三十五貫。”

  鄭曉嵐怔了一下:“這多啊?!”

  圓圓抬起頭:“我去問了,若是找人說合,衙門裡的過戶費也許還能少些,但至少也不能少過三十貫。”

  鄭曉嵐蹙著細眉,對圓圓也沒什麽好瞞的,直接道:“不瞞妹子你,家裡現下只有大概十五貫,若是三十貫怕是還不夠。”

  圓圓咬著貝齒,似乎在下定什麽決心:“這些年,我也有五貫許的體己,若還不行,我讓我哥湊一點,應該能夠。”

  鄭曉嵐不得不佩服這個小丫頭,小小年紀就能存下五貫私房錢不說,還沒過門呢,就肯將錢都拿出來……王易真是撿著寶了!

  不過這錢是不能要的,他們兄弟幾個都還在呢,怎麽可能要女方出婚房的錢?

  鄭曉嵐將話說給圓圓聽,並說:“錢的事你且寬心,等晚間回來,我便與你羽哥、胤哥他們說,他們會解決的。”

  圓圓剛想說話,又聽見院外有個男人喊:“羽哥兒,羽哥兒,在不咧?”

  鄭曉嵐又支起窗欞,望了出去:“誰咧?”

  “李家姑,是我,村東獨孤仲啊!”

  “哦,是獨孤郎君啊,羽哥去給驛站趕馬咧。”

  說著鄭曉嵐又走到院門前,打開門,袒露著胸脯的獨孤仲正站在門口,咽口唾沫道:“羽哥兒有說幾時回來麽?”

  “那倒沒說,有啥事咧?進來說唄?”說著進來,但鄭曉嵐可沒讓開身子。

  她不太喜歡這個獨孤仲,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個婆姨都沒有,還整日裡四處瞎混,有點錢都花在撲鋪,要不就去鄰村找半掩門的暗娼,不是個好人。

  獨孤仲也不介意,拎著破爛褂子一邊扇風取涼一邊道:“……不咧,要是羽哥兒回來,你且與他說一聲,官上有個活計突然人手吃緊,我得到消息,最遲後日就會開始募人咧,若是他這兩日回來,且到瓦房驛尋我。”說罷,也不等鄭曉嵐客氣,徑直走了。

  回轉屋內,圓圓也好奇地說:“說也奇怪,好不容易歇了一個月沒啥徭役,更沒啥活計,怎地突然這麽多事找上門咧?”

  “誰知道呢,莫不是前陣子瘋傳的興兵……”說到這裡,鄭曉嵐有些停下話頭,不禁歎氣。

  李化羽還沒決定是否去軍從衛,但從他這個月來愈發沉鬱的樣子來看,他心底還是想去。

  男人嘛,總是有雄心壯志的。他還年輕,別看樣貌顯老,實際上才二十六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就這樣陪著她窩在燕西村平平淡淡過日子,又怎麽過的住呢?

  他這個人就是外表堅強,內心柔軟,只要自己一哭,他就不敢再提要去軍從衛的話了。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枕邊人又如何不知?這段時間,他經常睡不著,一宿一宿的輾轉反側,眼見著就有些消瘦下來,這些自己都看在眼裡。

  有時候想狠下心腸勸他去算了,但每次看到司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慘狀,又改變了心意:萬一要是出什麽事,自己還怎麽活呢?怕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會沒了啊!

  圓圓也知曉她這些煩惱,一時間也無從勸慰,隻好扯開話題,聊些家常。

  到了日頭偏西一些,卻不知怎地下起了小雨,這下傍晚的說書也就可能開不了了。

  現下說書已經不如之前那麽吸引人,一是有了話本,在村裡的茶館飯鋪也有人盯著這門營生,講的興起時,並不比王易這些半路出家的人說的差。二是村南這邊都是在空地,沒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要是天氣不好,聽的人就少了。像今天若是下雨,怕是也沒人過來了。

  趁著雨勢未起,圓圓想要回家,鄭曉嵐勸她留下吃晚飯,但她臉皮薄,還沒過門呢,怎能在人家裡吃飯?說什麽也是要走。

  鄭曉嵐也知現在的風俗,挽留幾句不行後,就給她拿了把油傘,目送她回了村裡。

  天黑時分,一眾人都陸陸續續回了家。司成雖說少了大腳趾,但走路還是沒啥問題的,臉上的氣色比以前好了許多,就是不能說話,吃飯也只能用杓子扒拉,顯得很孤單落寞。

  人定時分,所有人都回來了,鄭曉嵐把今天的事跟大家一說,林老率先表示不能要人家女孩家出錢。

  “我在陳記還存著大概兩貫的工錢未結,明日我去領了拿回來。”楊敬元第一個說。

  趙暄把玩著手裡的兩粒骰子,想了想說:“要不我去撲鋪裡耍兩手……”沒說完,就被林老瞪了一眼。

  “你賭錢很厲害嗎?!”

  林老走過來,抓過那兩個骰子,拿在手裡一看,逐漸抬高的聲量小了下來。

  他認出這骰子是之前鄧超在設計堂屋時,用邊角料給趙暄做的把玩件,鄧超死後,趙暄一直隨身攜帶。

  “林老,我以前在拉斯維加斯學過……”趙暄拿回骰子,開口道。

  “那也不行!”林老的語氣變硬,瞪了之前不爭氣的林耀先一眼,警告道:“咱家不允許有人賭錢。”

  趙暄見林老嚴厲起來,忙舉雙手投降,拿回骰子塞進懷裡的夾層中收好。

  李胤從兜裡掏出今天幫工的錢交給鄭曉嵐,啥也沒說。

  林老則拿出了之前準備給兒子買地的錢,差不多也有五貫。一時間也湊到了二十三貫,還是不夠。

  李化羽咽口唾沫,道:“這婚房是該買了,大不了我把那塊百達翡麗給高小三拿去賣了,足夠。”

  王易趕緊道:“別別別,那塊手表可是咱們最值錢的物事,就這麽出手不值當……現下也有二十三貫了,我先去繳了訂金,等我府試回來,沒準還能跟官上還還價,這事沒準就成了。”

  聽他這麽說,眾人沒再言語。

  接下來是勞役的事兒。

  勞役不是城防役,是有役錢的,有時還能額外拿到米面,算是不錯的一種徭役。

  這次燕西村派役人數不多,只要十五人,趙暄因為已經被王易點為了書童,村裡也給王易這個準秀才面子,便沒給他派役。但是李胤、楊敬元卻是被派了役。

  “明後日,易哥兒也要去府城了,由阿暄陪著去吧……下黃村的活計還要人去做,我看明日就由耀先去頂替……羽哥兒你先跟獨孤仲去看看,那官上募人的活計好不好做,多掙倆錢是倆錢,要是沒啥掙頭,乾脆從瓦房驛去府城看看吧……”林老最後總結分派。

  第二天,眾人四散而去。

  司成站在門口,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神頗為孤寂。似乎在期待,又似乎無所謂。

  這裡事,他什麽忙都幫不上,心裡不寂寥是不可能的。

  王易攬著司成的肩膀,輕聲道:“兄弟們並不是忘了你的仇,只是,這就是古代生活,報仇之前,我們總得能先活下去!”

  司成默默點頭回了屋。

  ……

  清晨,當朝陽在東邊的大山背後慢慢探出紅彤彤的圓臉時,錦緞般的霞光就立刻灑滿了整條川道。

  六月的燕山,正處在它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

  由遠及近,山上山下,蔥鬱的山林似翠綠的碧玉一般鋪陳在井陘川道。空氣裡彌漫著山林中特有的清爽氣息,道路上滿是硬邦邦的石子,那是開春井陘河道漲水時從山間衝落的石塊。這些石塊讓整條川道根本走不了馬車,也走不了獨輪車。

  一條蜿蜒的溪流從北往南,順著川道中間流淌,南川道東側是鬱鬱的山林,西側卻漸漸成了一條可容兩匹馱馬並行的小道。

  別看這溪流小,要是在漲水季節,只要三天的雨水,這條小溪流便能瞬間幻化成澎湃的大河。

  隨著響成一片的叮叮馱鈴聲,一支馱馬隊慢悠悠地從川道的拐角處穿出,跨過嘩嘩流淌的井陘川道上的一座木板橋,便又進了北川道。

  北川道與南川道恰恰相反,東面能走馱馬,西面卻是被石塊擋住了路---不是鋪就在地上那種馱馬能行的碎石,而是幾塊不知是何年何月衝垮下來的高山巨石。

  這支馱馬隊的規模很大,最前面的駝夫和開道的士兵已經在河對面走出一裡多地,一匹接一匹的馱馬還在從南川道的拐角處魚貫而出。

  馱馬的托架上都是鼓鼓囊囊的麻袋包裹,一些托架上是掛著用鐵片包角的大木箱,還有幾匹馬的托架上插著藍色的號令旗,分別寫著“淶州”“易縣”這些字樣,最前面的旗上是“燕州”。

  從這些旗幟的前後分布就能看出來,這是一支從淶州、易縣出發的大駝隊,而根據他們前進的方向判斷,目的地應該是龍脊寨,甚至是更遠的廣良軍寨。

  李胤和楊敬元就走在駝隊的中間位置,各自牽著一匹官上指派的馱馬,還交了一貫的定錢。

  小五就走在他們後面,托架上的小旗上寫著“易縣”。

  他們都是從易縣大營出發的,滿載了一大堆的後勤輜重。

  馱鈴陣陣,響徹整個北川道……

  雖然已經是六月,但夜裡的燕山還是帶著寒意,所以他們都隨身裹了件禦寒氣的羊皮襖子。

  可能是一大早就從了大半天出汗的緣故,也可能是這羊皮襖子硝製的時候手藝比較糙,只能直筒筒硬扎扎地掛在他們身上,每走一步就會晃動一下,皮襖子早就沒了原先的顏色,只是黃糊糊黑黝黝地糾結在一起,形成許多髒兮兮的泥垢,看上去就肮髒的很,似乎還散發著一股股難聞的羊膻味。

  不過他們這些攬工漢可不在乎這些,一年多的磨礪也讓李胤和楊敬元的臉上根本看不見厭惡的神情,只是牽著那匹歸自己管轄的三歲馱馬,埋頭走路。

  其實歸他們管的還有四匹馬,每匹馬上都掛著滿托架貨物,不過他們幾個熟識,所以聚集在一起走,其他馱馬就都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

  過了橋之後,道路相對寬闊一些,也沒那麽多硬扎扎的石子,好些路段還有明顯人工打理過的泥土覆蓋,走上去軟綿綿的,但不陷腳,很是好走。

  這段路李胤不是第一回走,當初從瓦房驛給龍脊寨送給養的時候就走過一兩回回。

  楊敬元更是那種“閉著眼睛都能走個來回”的老把式,他這一年從易縣跑易水,再從易水往廣良軍寨走了至少不下五回,每次回來都是走的井陘川道。

  據說有次回來的時候還是漲水季節,順著井陘河走到北川道上的補給兵站就再也走不動,順著原路返回從峪口寨回來的話得耽擱六七天,所以他們就冒險從燕山上的子午道走回來的。

  “子午道那裡能走馬了?”小五好奇地問。

  他走井陘川也不是一回兩回,但從沒碰見過漲水季。他們出役,走的是官上指派好的路線,私自不能更改線路。也只有楊敬元這種給陳記做活的商隊,才能有這種自由。

  子午道他也知道,就在井陘川道東邊,翻過東邊這座山就是。不過說的輕松,翻過這座山,至少都要兩天!

  再說了,子午道那裡據說最窄處只能走一個人側著身子過,馬匹是別想了,遍地都是棱角分明的石子,人穿著鞋走上去還硌腳,更別說隻釘了碎鐵掌的馬腿了。

  此外子午道上還有兩三人高的泥漿陷坑,一不注意就會陷下去走不出來。所以那地方雖然也能繞到瓦房驛, 時間也比走井陘川要快一半的時間,但卻人跡罕至。

  楊敬元捏著襖子的邊角,不住扇風,餿味衝鼻,他卻沒有絲毫感覺,邊扇邊道:“走不了馬……路怪坑的……我們那次也是掌櫃急需人手回轉,所以將馱馬暫時寄存在了軍寨,先將我們這些人送回去再說。”

  聽走不了馬,小五懶得再問,轉個話題:“聽說易哥兒就要府試了,這次真能中秀才?”

  李胤不回答,楊敬元卻咧嘴一笑:“保不準!不過他勤學肯讀,沒準真能呢!”

  他是發自內心的笑。誰家有這樣的爭氣兄弟會不高興呢?中秀才代表了什麽,他這跑遍大半個燕山的人再明白不過。

  “那你們的好日子可就來了,我聽人說易哥兒可能還會中舉人呢……楊叔,你跟易哥兒說說,改天教教我那兩個不爭氣的東西唄?看看能不能沾點才氣。”小五嘿笑著。

  楊敬元滿臉笑意,連連點頭:“什麽才氣不才氣的,盡管帶過來就是,我讓易哥兒指導他們幾天。”

  他胡吹大氣,王易現在每天忙得跟狗一樣,哪有時間去教六七歲的稚童?不過他就這性格,什麽事先把話說出去再想辦法解決,也就是這性格,讓他在這馱馬隊裡人氣頗高。

  當然,這主要也是王易他們尊重他,都管他叫楊叔,連帶著,身邊的人也都這麽尊稱他了。

  許是說的興起,楊敬元脫了羊皮襖子,順手塞在馱馬的托架上,隻穿著一件半袖的褂子,踮起腳瞅了眼前方,道:“兵站到咧,加把勁,爭取下午就走出井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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