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郡,華縣,神廟前!
此時正值深夜,一輪彎月懸掛於天空之上。
無數繁星浮於天空中,不斷閃爍著,綻放著光彩。
神廟前人聲鼎沸,無數信徒盤踞於神廟前,他們正在等待著天亮主教走出神廟,開始舉行求雨儀式。
廟祝負責神廟,大廟祝統管一線,再上就是主教掌管一郡。
此時龍華郡主教王老實,一席長衫莊嚴肅穆,自有一股神聖氣息彌漫,平靜的看著在前方的宋宇和楊力容。
宋宇束手而立,鬢角已經雪白,此時長衫梳理的一絲不苟,正站在神廟前平淡的講道“此楊家三子,狼子野心,尊神慈悲,普降甘露,此子竟然想要找老夫一起破壞儀式。”
說道此處,宋宇浮現出悲痛之色,語氣低沉的講道“如今龍華大旱,這雨水可都是眾位父老鄉親活命之物,價值重過金水,哪怕此子無能,不可能破壞尊神降雨,但老夫也不能拿父老鄉親冒險。”
咆哮的聲音響起“殺了他!”
直接打斷了宋宇的話,根本不給宋宇說完的機會,此時圍繞著神廟的信徒,一位位臉色猙獰起來,宛如從地獄中走出的厲鬼,如今龍華大旱,水神老爺降雨,這已經是唯一拯救的機會。
誰敢阻攔,就是在要他們的命,一道聲音響起後,其他殺氣騰騰的話語不斷響起“殺了他!”
民意沸騰,群聲鼎沸,此時楊力容宛如喪考,雙眸中依然浮現著不敢置信的目光,絕望的看著一臉悲痛的宋宇,一根手指指向宋宇,裂開的嘴唇蠕動,卻是說不出話語來。
宋宇歎息一口氣,直接對著楊力容一拍,悲痛的講道“自楊老爺子走後,楊老弟當家後,楊家家業未墜,反而蒸蒸日上,但怎麽有你這個混帳的弟弟。”
“龍華楊家郡望之家,本以為能夠在楊老弟手中大興,成為州中大族,列為豪門之家,可你看看造的什麽孽?”
信徒已經不滿足於吼叫,如今像是看待殺父仇人一般,不斷的上前,想要生生的撕碎了楊力容,王老實身旁的一名廟祝見此,不由的伸出了一隻手,嘴中輕聲道“神術鐵壁!”淺淺的光芒浮現出,猶如一道虛幻的屏障,直接橫立於信徒和他們面前。
這就是一面看不清的無形牆壁,信徒衝湧而上,直接被阻擋住,間隔在了神廟之外。
廟祝掌握基礎神術,大廟祝掌握請神術,能夠請神o降臨分神臨身,主教已經能夠請神o分神降臨,協助主教戰鬥。
廟祝具備著從九品實力,大廟祝正九品實力,主教已經是從八品。
這是有意壓製的結果,不然大廟祝就已經掌管一縣,論起來已經和從八品的縣城隍平起平坐了,不過為了招顯神o尊貴,自然要次上一等,他能夠請的神o分神,也是從八品的神o,主教提升一個檔次。
掌管一郡之地,媲美於從八品的神o,不過這都是他們生前,要是死後自動降低一品,這是大品級,也就是掌管一郡的主教,才有機會敕封為神o,像是廟祝已經無此資格。
生前尊榮,死後也享受福澤,不過遠不如生前尊貴。
他們生前代表著神o的意志,外加如今神位空缺,需要大量的己方人才填充神o空缺。
未來山有山神,地有地神,河有河神,這都需要圓滿,才能夠撐起天庭的框架起來,才能夠做到監視天下的目的。
這一套體系,注定是過度之用,早晚都要被廢棄。
天下間的神位有限,不可能無限的敕封下去,這也就是創業初期,甚至是竇長生為了獨攬信仰的產物,如今麾下眾多神o,隻有有限的幾個,允許他們建立神像,開始獲取香火供奉,其他都被竇長生禁止了。
當未來登臨青敕之神,再也不需要信仰時,那麽開放眾神收取香火,此等體系就無用了,竇長生不需要萬世體系的供奉自己,作為一名青敕之神,如同天地,列為國祭,這宛如祭拜天地一般。
再說信仰到時候也無需這樣緊迫,變著花樣的開始收斂信仰。
這一套體系的動用,其中也有著對敕封名臣武將的厭惡,沒有看錯,就是厭惡,在竇長生看來這一些名臣武將是有功於社稷,但他們和竇長生有啥關系,死後有功業,就得去敕封他們為神o。
是,如今神位空缺,需要大量人手,但竇長生敕封的神o,更加希望是信奉自己的自己人,如眼前這樣廟祝,大廟祝,主教,生前信仰自己,死後因此封神,這才是自己的嫡系。
這一套體系是竇長生整理出來不久,開始試行的一套體系,現如今天下鼎沸,能夠擔當廟祝者,都自有一番氣數,掌管一郡的信仰,這主教位置也是不凡,也是一代英傑,撐得起低級的神位。
神廟中神像目光平和,靜靜的注視著前方這一慕慕,心中正在考慮著事情,這一套體系的出現,也預示著神教開始正式出爐。
以前神廟皆是被廟祝掌管,相互之間沒有高低,皆是屬於平行,可廟祝,大廟祝,主教三個層次一出,盡管級別不多,可這宣示著已經立下了制度。
制度一生,一切就已經變味,具備了上升空間,也代表著凝聚力的提升,他們自會開始向上爬,怎麽爬?
當然是擴充信徒,讓更多的人信仰竇長生,也就衍生了為了業績,他們不再像是以前的高冷,被動的等待著信徒的上門,而是開始主動的出擊。
這是竇長生一直遲疑的,獎勵機制能夠鼓勵人心,增強廟祝擴充信徒的戰鬥力,但同時也會孵化出神教這一個怪獸出來。
制度,換一個名字,這就是體制。
體制的誕生,讓他們化為了一個集體,神術的出現,這就如同刀槍,武裝了他們的雙手,神教出世那一日,就會自動的去侵蝕皇權。
天下信徒不是無窮無盡,都是黎民百姓而來,要是一人因他人冒犯神o怒而殺人,對神o而言無錯,卻是對皇權官府而言,這就是大錯,到時候如何處理?
皇權強,自然神權就要低頭,可神權強,皇權就要低頭。
神權和皇權,自然要分出高低,才能夠徹底的平靜下來。
對於此點竇長生深知,上一世中世紀神權和皇權的衝突不止一例,而此神教發展下去,未來終有一日,會把竇長生也給卷進去,作為神教供奉的神o,豈能不為神教出頭。
竇長生考慮良久,依然還是把此怪獸釋放出去了,當前不過是試行版本,控制於龍華一郡之地,未來真正實行者,根本不是竇長生,而是另有其人。
此神教控制龍華郡中,竇長生還控制的住,同時影響也不大,要是應華一州之地,那麽絕對是引發天下反感。
天下間蟄伏的眾位潛龍,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敵人,再也沒有第二種可能性,哪一位潛龍也不能夠允許自己境內,竇長生的命令比他還要管用。
這一種神教,在竇長生看來,已經是偏向於上一世西方的體制了,絕對不是屬於東方之物,東方神起講究無為而治。
就算是擴充信仰,那也不會主動強求,不會像是後世銷售一樣,一個電話一個電話,不斷去追問你買房嗎、
一些大神列入國家祭祀,小神為地方,縣,郡,州,國家,一個個的級別,讓神o能夠獲取多少信仰,他們王朝末年,信仰該是洗牌時,也不會真正下場,而是會依附於皇權之下,輔佐真龍,做扶龍庭的舉動。
當扶龍庭成功,自此從縣級的祭祀,成為郡級,這才是東方神o的方式。
兩種方式,在竇長生看來具體也沒有什麽高下之分,西方的看似勢大,神權壓過皇權,但實則隱患眾多,這種做法要是敗了,就是死亡的下場,而東方的敗了,也不過是喪失了二三百年的信仰。
等到下一次天下大亂,自可再重新來過。
這是其中一點,第二點也是因為西方神o注重信仰,未來就算是成為什麽強大神力,是主神,也是脫離不了信仰,不像是東方神o,在青敕之神後,就已經擺脫掉香火信仰了。
所以東方的眾位青敕天神,對於信仰已經不再看重,無需去什麽神權壓過皇權,非要做此等事情。
要是正常晉升,竇長生也不想做此瘋狂的舉動,要按部就班的發展,如同東方側的神o一樣,徐徐的晉升,此倒是緩慢一些,可勝在穩當。
可誰讓如今靈氣複蘇,這時間緊迫,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能夠放過,竇長生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開始不斷的晉升自己,不讓自己落後。
這一次晉升為從六品,兩三年的時間倒是能夠獲取到兩千萬滴神力,可下一次正六品可能要兩個億,從五品二十億,正五品二百億。
這不是做不到,隻是較為耽擱時間,要是沒有上古強者,竇長生也是不擔憂,但隨著靈氣複蘇,未來上古強者逐漸開始出現,竇長生不能勇猛精進,自然是要淘汰掉。
這是竇長生心中的緊迫,要是被跌落下最強的縱隊,那麽等待竇長生的將會就是挫骨揚灰,神道的潛力已經不少人曉得,但他們沒有采取動作,正是如今沒有把握拿下竇長生。
這是竇長生斬殺那位仙人樹立起來的威名,但此也隻是能夠威震一時,未來終究會有人鋌而走險的。
一些上古無潛力的家夥,他們仙道走不通,自會想要掠奪其他人的造化,比如說走神道。
一道開辟,自有大運,神道潛力無限,誰人不心動,換位思考一番,要是竇長生的話,竇長生也會掠奪神道,把神道化為自己之物。
王老實目視雜亂的現場,開口講道“肅靜!”
二字,自帶超凡之力,猶如清風一般,抹平了眾人心頭的憤怒,一位位從激動中平複下來,王老實環視四方,注視著眾多信徒,看著黑壓壓已經把神廟包圍的信徒,此時信徒不止於此,在祭天台位置,還有更多。
“此人膽敢破壞儀式,自是獲罪於天,十惡不赦,當殺。”
王老實目光複雜,看著不斷掙扎的楊力容,殺他,代表著神廟開始干涉地方了。
要知道這楊力容身份不低,龍華楊家是郡望之地,楊力容又是長房子弟,要是楊老大還在龍華,這是一件麻煩事情,不過如今楊老大外出平亂,此番凶多吉少,後續麻煩沒有,可影響力不小。
目光不由的看向一旁的宋宇,宋宇看不出半分不滿來,此時一臉悲痛,看著已經動手,被誅殺的楊力容,大聲悲痛講道“痛哉!”
“楊老弟這才剛剛外出平亂,就讓楊三弟死了,等楊老弟回來後,我宋宇如何向楊老弟交代。”
開弓沒有回頭箭,此番殺楊力容意義非凡,代表著已經開始干擾地方政務了,神權正在侵蝕皇權,走上神在皇上的道路。
竇長生注視著這一幕,看著楊力容身死,王老實已經走出神廟,開始朝著城外的祭天台而去,目光看著跟隨著的信徒。
神權壓過皇權,不想發生的這麽早,但誰讓這靈氣複蘇第一波潮汐,就有了上古強者複蘇,逼迫著竇長生早動手。
王老實來到祭天台,徑直的走上祭天台,開始大禮叩拜起來,不光是王老實本人,四方匯聚於此的信徒,全部都開始跪拜下來。
場面猶如被折斷的麥草一樣,瞬間倒下了一片,一位位信徒密密麻麻的把祭天台給團團圍住,他們和王老實一起叩拜後,卻是未曾起身,依然跪拜在地面上,不過頭顱已經抬起,他們看向祭天台上的王老實。
看著王老實已經拿出了一篇祭文,開始緩緩的誦讀起來,一位位眼巴巴的看著王老實。
炙熱的目光足以把王老實融化,此時要是王老實不能求雨成功,下一刻這一些忠實的信徒,絕對的會生生的把王老實撕碎了。
正是期待有多大,那麽失望就有多大。
太陽懸掛於天空之上,不斷散發著炙熱的光芒,哪怕此時剛剛處於上午,但這光芒依然酷熱,熱浪一浪接著一浪的迎面吹來,一位位信徒額頭上面汗水,開始不斷的滴落。
一朵白雲,自遠方飄來,遮擋住陽光,下面信徒不由的驚呼一聲,因為這一朵雲朵來的太突然,位置也太正了,恰好的把信徒都給遮掩住,為他們擋住了陽光。
碧空如洗的天空中,唯獨這一朵白雲,誰人不知這是神跡。
竇長生站在白雲上面,看著下面信徒虔誠的開始又叩拜起來,看著香火之氣不斷上升,絲絲縷縷的匯聚於神廟,不斷的開始融入到神域,然後提純化為一滴滴的神力。
這一次行雲布雨,花費苦功,不斷的渲染氣氛,為的就是收割一波香火之氣。
借助著這一次的旱情,光是這一波誕生的香火之氣,就能夠頂的上一年,一年當兩年,所以無需三年時間,隻要竇長生在各方行雲布雨,兩年左右就能夠湊足。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代價,竇長生付出的就是天眷,應華洲大旱這是屬於天意,今年是災年,竇長生強自降雨,這是違背了天意,要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
王朝末年,天災,
要不是朱重八已經起兵,竇長生還真不敢做,畢竟自己做,惡果都需要自己承擔,但如今卻是不需。
朱重八起兵,代表著是一方潛龍,那麽自己此番降雨,不是違背天意,去保存大周氣數,反而是相助潛龍,增添潛龍聲勢。
末了也有著神教崛起,這在天意眼中,也是一方勢力,這都是新代舊,自然不用完全硬抗。
反正不管其他人信不信,竇長生對此點是深信不疑,自己這麽做,是為了天數演化,證明大周無德,非但無罪,反而有功,是相助上天。
竇長生感受著四方水汽稀薄,看向不遠處的龍水,目光所至,龍水開始緩緩的銳減,不斷的開始化為水汽,逐漸開始上升起來。
碧空如洗的天空, 逐漸開始生出白雲,緩緩的白雲化為黑雲。
地面上信徒仰望著這一幕,看著黑壓壓的天空,盡管此刻還未曾下雨,但一位位已經浮現出驚喜之色,目光中充斥著期待,不少人低聲的誦讀著水神感應經。
竇長生看著神力一滴滴的生出,動作微微一頓,此時正是神力誕生的高峰期,宛如一般,下雨就是完事。
是不是讓多持續一會,好多獲取一些神力。
竇長生旋即就斬斷了此想法,自己偉光正,絕對不是那種人。
風起,雲湧,雨下!
一個個步驟,一件件法器,懸浮於白雲之上,為了這一場雨,竇長生已經準備許久了。
一刻鍾後,伴隨著嘩嘩的聲音響起。
大雨傾盆,不斷澆灌著四方,眾多信徒全部都被淋濕,不過一個個卻是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