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個身材不高,略顯肥胖的青年,從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沒頭沒腦地擠出,與盧俊義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
“喂,你沒有長眼睛麽?”
那小胖子人胖,脾氣似乎也很大,有些蠻不講理,自己撞了人,反而眯縫眼睛一瞪,惡聲惡氣地詈罵盧俊義。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明明是你撞了我!”
盧俊義眉毛皺了起來,不高興地說。
“什麽我撞了你,這兒人這麽多,誰撞誰誰說得清,大夥說,是不是?!”
那小胖子肥嘟嘟的臉蛋一顫一顫,強詞奪理,甚至還呈現一種理直氣壯的氣勢,向周圍的人大聲發問,爭取聲援。
周圍的人也不管誰理直誰理虧,反正有熱鬧看,就開心,一個起哄道:“在這兒,力大的叫撞,力小的才被撞。要不你們比比誰力大?”
“你敢不敢比?”那小胖子眉毛一揚,挑釁道。
“誰要跟你比?”盧俊義撇了撇嘴道,他一個堂堂的皇宮侍衛,跟一個街頭小混混當街比試,這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你要是不敢比,那就跟我道歉。”小胖子雙手撐腰,咄咄逼人道。
“你想找事是不是?”盧俊義呵斥道。
“什麽,你說我找死?大家聽聽,就輕輕撞了一下,這人就說我找死。。。這人是不是太橫凶霸道了一點!”小胖子言辭犀利,偷換概念,似乎要將盧俊義置於道義的對立面。
有人聽得清清楚楚,盧俊義所說的是找事不是找死,但是他們可不想為他出頭;有人隻聽到小胖子所轉述的找死,便都覺得盧俊義太橫凶霸道了一點,紛紛指指點點:“這人太不講理了。太蠻橫了!太粗魯了!”
停下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道路為之堵塞,盧俊義本來就走在張麟身後,被小胖子阻擋及被圍觀者圍堵後,他與張麟之間便被完全分隔開了。
盧俊義感覺有些不對勁,上前一步,逼近小胖子,不無惱火地喝道:“你這潑皮,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不想怎麽樣,你撞了我,要向我道歉?”小胖子往後退了一步,嬉皮笑臉道。
“向你道歉?你想都不要想!”盧俊義冷笑道,這時,他的眼角余光,越過圍觀者的頭與肩的空隙,瞥見張麟的背影閃動了一下,而後就消失不見了。
盧俊義不再廢話,將小胖子撥開,而後伸出強有力的雙手,如同尖銳的剪刀,插入前面的圍觀者之中,意圖強行分開一條通道,這一下,使得很多人互相傾軋磕碰,引起一陣嘩然和謾罵。
“這人怎麽這樣?!”“實在太粗魯了!”“你以為這街是你的嗎?”
不再理會別人的議論,盧俊義乾脆縱身而起,身軀輕捷如燕,輕踏著紛雜擁擠的行人之頭頂,往前如風而去。
“這人這麽厲害?簡直是飛人!”被踩踏的人們,反而不在謾罵,而是用驚詫羨慕欽佩的目光看向盧俊義的背影。
抬眼四顧,尋找張麟的身影,可是,他一直追了百十步,都沒有看到張麟的蹤影。
“盧俊義,你在幹什麽?”高力士手裡抱著一大堆東西,看到盧俊義東張西望地在人群之巔飛踏而行,不禁奇怪地問道。
“力士,你看到侯爺麽?”盧俊義飛身而下,落在高力士身邊,語氣急躁地問道。
“你不是一直跟在侯爺身邊麽?怎麽反而問我呢?”高力士皺眉道。
“侯爺不見了!”盧俊義臉色很難看,好像丟了全部身家似的,這要是把侯爺跟丟了,他就甭想回皇宮了。
“什麽!侯爺不見了?這要出大事了!”高力士聽了,嚇得不行!
這時正在前面大肆采購的夜玉聽說張麟不見了,氣得粉臉煞白,用手指著盧俊義,不假辭色地大聲訓斥:“連一個人都保護不好,你是怎麽做事的!”
“卑職失職,罪不容誅,請提督大人治罪!”盧俊義滿臉都是愧疚和自責,聽了夜玉的訓斥,急忙抱拳請罪。
“治罪治罪!現在是治罪的時候嗎,還不跟我去找!”夜玉橫眉豎目,厲聲呵斥。
“屬下一定將侯爺找回來!”盧俊義承諾著,轉身往回踏著人頂飛奔。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統統給我去找!找不到侯爺,你們一個都別想活了!”夜玉氣急敗壞吼道。
“是!”聽了夜玉的話,在場的所有東廠千戶百戶廠衛都嚇得一哆嗦,自從他們認識夜玉以來,還沒有見她發過這麽大的火,紛紛答應,自動分成數隊,向巷子的兩端挨家挨戶搜索。
見到夜玉的過激反應,狄光遠暗中搖頭。之前,夜玉對於張麟不理不睬,而現在,卻對於後者的失蹤如此緊張,看來他們在共處的十幾個時辰之中,定然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舉動。
狄光遠心裡有一種打人的衝動,不過此時此刻,不是糾結於感情問題的時候,而是要找到張麟,要是找不到張麟,皇上那一關無論如何都過不去!
侯爺的突然失蹤一定與那小胖子有關。在奪路奔跑中,盧俊義腦子裡快速回放剛才所發生的衝突之場景,那小胖子撞了他,卻蠻不講理,一味的糾纏,目的就是要將他與侯爺分開,以達到他們不軌的圖謀!那小胖子一定有同謀,找到小胖子,便可找到侯爺。
盧俊義心裡這樣想著,奪路狂奔,可是到了之前發生衝突的地方,根本沒有那小胖子的身影,再往前跑了百十步,一直到洛南碼頭,都沒有看到那小胖子,更沒有看到張麟!
看來侯爺被人劫持了!
現場三四十名東廠廠衛在整條秋山街以及與之縱橫交叉的十幾條背街小巷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絲毫沒有看到張麟的蹤影。
夜玉也來回找了幾遍,最後來到秋山街與朱雀大街交叉口,左右上下眺視了一番,卻連張麟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不禁心急如焚,語氣急促地下令:“綠殊,傳我鈞令!速去東廠提調五百廠衛來這裡,將與秋山街臨近的東西南北各三條街區予以封鎖,然後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罡烈侯找到!”
“是!”綠殊答應,立即安排去辦了。
“夜提督,封街需要與洛州刺史磋商過才好施行,我們東廠沒有治安的權力,貿然封街,恐怕不妥吧。”狄光遠連忙上前勸諫道。
“有什麽不妥?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我擔著,跟你沒有半點關系!”夜玉不滿地掃了狄光遠一眼,眼眸中浮現一抹堅定之色,語氣堅決如鐵道。
“怎麽跟我沒有關系呢。咱們一起出來,現在罡烈侯失蹤了,皇上肯定也會追究我的責任的。”狄光遠尷尬一笑,抬手撫了撫額頭。
在五百東廠廠衛到來之前, 夜玉命令現場三十幾名東廠成員,分散駐守在幾個交通要點,嚴密注視來往行人,如發現任何人有異常,立即抓起來進行審問,以便獲得有助於找到張麟的線索。
隨意逮人審問,這樣更不像話!狄光遠直搖頭,不過這次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免得受到夜玉的怒懟。
沒多久,東廠五百廠衛,浩浩蕩蕩開到與秋山街交接的朱雀大街上。
夜玉下令,將人員分成三隊:一隊駐守在秋山街周邊的三條街外的重要岔口,對整個街區進行戒嚴,戒嚴街區之內,隻準出不準進;第二隊跳上屋頂,在高處往來穿梭,到處瞭望;第三隊,也是人數最多的,挨家挨戶進行搜索。
之前搜索范圍僅限於進入公共開放區域,比如進到商鋪和酒樓的店堂瞄一瞄,而現在,則是登堂入室,翻箱倒櫃,無所不搜。
頓時,這一街區雞飛狗跳,六畜不安,馬仰人翻,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