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張麟,等著他把話說完,沒想到後者嘎然而止,什麽都不肯再說。
不說就算了,你以為我想聽啊?跟你一個面首談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已經大大地超出了我的忍耐范圍,再談下去,說不定我會做出什麽讓皇上不高興的傻事。至於奸細是誰,連我都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你除了皇上告訴你的,你還知道什麽?你就算說出一個名字,也屬於隨口攀咬,當不得真的。這是狄仁傑的心裡想法。
張麟覺得這樣的表現不太好,容易引起狄仁傑對他的輕視,於是又透露了一些秘密:“據我推斷,歹人藏身之處在幽州。”
幽州是一個大地方,且狄仁傑本來就是從幽州著手破案,說出來也無妨。至於歹人的具體藏身點就不能說,不然,說了狄仁傑也不會相信,甚至會懷疑自己是歹人的同夥。
“這我也知道。”狄仁傑冷笑一聲,心裡說,你之所以說幽州,定然是從皇上那裡聽來的,還推斷呢,不如說聽聞更好。
“幽州刺史是假的,這你恐怕不知道吧?”張麟謹慎地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道。
張麟心裡明白,極度瞧不起自己的狄仁傑不可能會相信他空口無憑的話,也不會因他這句話,而立即查閱幽州刺史的官檔。
等狄仁傑通過一番查察,發現幽州刺史的確是假的,那時回想起張麟提前告知的秘密,或許會對他有所改觀,也未可知。
因此張麟的做法,並不是要狄仁傑立馬相信,而是為以後打伏筆。
“胡說~”狄仁傑向張麟翻了翻眼皮,果真不相信後者的話,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指控一位封疆大吏,這屬於誣告,若不是在宮中,他很有可能將後者羈押起來,定一個誣告罪,也不是不可以的。
“呵呵。。。”張麟灑然一樂,他就知道狄仁傑不會相信他的話,不過,等以後真相大白後,你就不會再說我胡說,也不會認為我不學無術了。
“告辭。”狄仁傑向張麟淡淡地說了一句,也沒有作揖行禮,轉身提步就向殿門外走去,在張麟看來,前者的走路姿勢可不怎麽優雅,用鵝行鴨步來形容倒很是貼切。
“校書郎,我護送你回宮。”虎敬暉面無表情地出現在偏殿門口,淡淡地說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張麟連忙拒絕,讓虎敬暉護送,還不如直接讓刺客護送來的簡潔明了!
“這是皇上的命令,你不要讓我為難。”虎敬暉嚴肅地說,那神情那語氣,根本不容商量,讓張麟心裡產生了一種恐懼,似乎不同意對方的要求,他連偏殿的門都走不出。
“上官大人說過,陛下會派她帶入送我回去的。“張麟信口胡謅道,他心裡說,你唬誰呢,你能抬出皇上壓我,我就不可以抬出皇上對抗你,我好歹也是后宮的人!
“那你估計得在這兒過夜,皇上已經退朝回后宮去了,上官大人今天是不會再來前殿的。”虎敬暉冷冷地說道。
“這。。。”張麟眼睛眨動,在判斷對方言語的真實性,他抬眼望了望天空,太陽掛著當空,時間差不多是午時三刻。這個時候就說上官婉兒不會來前殿,你不覺得太武斷了一些嗎?
不過,張麟可不敢與虎敬暉發生任何言辭上的頂撞,要知道,後者的身上藏有能殺人於無形的無影針,隨時可以取自己的性命。
張麟左右四顧,尋找可以依靠的人,倘若有穿其他色系甲袍的將軍經過此地,他一定會向對方尋求幫助,可是,他視線當中能見到的除了穿黑色甲袍的千牛衛,還是穿黑色甲袍的千牛衛。
張麟別無選擇,只能同意讓虎敬暉護送,要不然,惹惱了後者,很有可能真的取了他的小命,那就太不劃算了。
“那就有勞將軍了!”張麟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向虎敬暉表示善意。
“走吧。”虎敬暉向張麟伸了伸手,讓後者走在前頭。
張麟硬著頭皮,乍著膽子,抬步跨出西偏殿的門,向后宮方向踽踽行去,虎敬暉邁著堅實的步伐,緊跟在他身後。
兩人默默前行,來到了兩儀殿的側面,這裡行人稀少,連站崗的千牛衛都減少了許多。
在行走的過程中,張麟腳步發虛,感覺腦袋後面涼颼颼的,此時此刻,他真羨慕兩面國的人,前後都長著臉,走路時可以看清身後的動靜。
下意識地把手伸進懷裡,握住七星神榜,張麟在心裡想道,倘若虎敬暉膽敢對自己行凶,我一定會先發製人,斷然將其擊暈。
可張麟哪兒知道虎敬暉什麽時候動手?若是等他先動手了再反應,哪裡還來得及?
張麟乾脆將七星神榜拿了出來,握在手中,大拇指按在其中一個按鈕上,隨時準備出擊!
敵人的寶劍都已經架到自己脖子上了,還隱藏個什麽勁?!
見張麟拿出一個黑黝黝的小棒子,虎敬暉眼中露出狐疑之色,微眯著眼睛,在張麟手裡拿著的露出一小截的七星棒上審視了一會,沒認出是什麽東西,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麽物什?”
“按摩撓癢的。”張麟隨口說道,有了七星棒在手,他的心稍微踏實了一點點,至少現在不會任人宰割!哪怕是虎敬暉這樣的強者,在高壓脈衝電流面前,也是一盤經不起叉的菜!你若是敢向我發射無影針,我定然在你心窩上暴擊百下,讓你猝死直至魂飛魄散!
虎敬暉沒再追問七星棒的事情,轉而以探詢的口氣問道:“你把我支開後跟狄大人都說了些什麽?”
來了!看來虎敬暉想先套出我的話,然後再在這人少之處動手殺我。
“沒什麽,都是跟案子有關的事情。”張麟一邊甩開大步前行,一邊含糊其辭地說道。
虎敬暉你就想多了,要從我嘴裡套話,沒門。
對狄仁傑他可以有什麽說什麽,對虎敬暉犯不著說那麽多,倘若不是害怕惹惱對方被飛針射殺,他都懶得接對方的話。
“你是如何看出突厥使團是假冒的?”虎敬暉緊緊跟上張麟的腳步,用不高不低地聲調問道。
張麟眼角余光察覺,虎敬暉的手不經意地握在懸掛在腰間地劍柄之上,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鬱的殺氣。
張麟的心肝在發顫,不過越是這樣,越不能在虎敬暉面前顯示出自己怯弱懼怕的情緒,不然的話,越會引起對方的疑慮,使得他斷然痛下殺手。
張麟感覺自己太被動了,只能等虎敬暉先動手,若是自己先發製人,在皇宮大內,在眾多千牛衛的監視之下,將一位四品中郎將擊暈,恐怕死罪難逃。
“我哪有那種本事?”張麟強作鎮定,反問了一句,旋即補充道,“我也是於事發之後才聽說使團是假冒的。”
虎敬暉皺了皺濃厚的眉毛,眼睛盯著張麟的後腦杓看了好幾眼,心裡有一種給他來一下的衝動,不過他還是把這種衝動壓製住了,他加快幾步,扭頭斜視後者,聲調怪異地問道:“你認識翌陽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