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公公!”在四名禁衛的簇擁之下,一位年齡二十出頭的將軍邁著大步而來,到了武常的面前,躬身行禮。
“光遠,這位是薊縣男。”武常神色平靜地向狄光遠介紹張麟。
“見過薊縣男。”狄光遠向坐於步輦之上的張麟抱拳一禮,語氣生澀,顯得不是很情願。
“好說好說。”張麟和煦一笑,並沒有計較狄光遠的態度,他爹那麽憎惡后宮供奉,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做兒子的持嫌棄態度是難免的。
張麟盯著狄光遠上下打量了一番,後者年齡二十五六歲,雖然不是很帥,但是棱角分明,眉宇之間有一股英氣,屬於讓人放心的長相類型。
狄仁傑雖然不喜歡我,但是至少不是壞人,他的兒子總不可能是蛇靈奸細吧,想到這裡,張麟的心淡定踏實了許多。對於夜玉,張麟現在也選擇相信,在抓捕陳十和惠中的戰鬥之中,她出力頗多,這一次她把自己接到公主府,路上也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止。
“見。。。”狄光遠向夜玉抱拳為禮,態度非常恭順友好,正要殷勤開口,卻被夜玉一臉嫌棄而粗暴地打斷:“見什麽見?沒見過美女嗎?”
狄光遠抬手摸著後腦杓,臉上浮現極為尷尬的神色。
夜玉扭頭看向另外的方向,不理不睬,給了狄光遠一個絕美的側臉。
張麟心裡嘀咕,這狄光遠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實際上也是見妹眼開之人,當然這無可厚非,只是他撩妹的水平實在有欠高明了!以後他要是認我做大哥,我倒可以送他一本撩妹寶典。
“光遠,你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毛毛糙糙的!要穩重!”武常態度平和地取笑狄光遠。
“公公教訓的是。”狄光遠誠懇地回答。
一行人簇擁著一台由四名身材健壯內侍所抬著的敞頂步輦,向震字營逶迤而去。
張麟的輦前,雖然只有高力士一人伺候跟隨,不過這不影響他的威儀,因為,武常夜玉狄光遠等人,行走在步輦旁邊,從某種程度來說,跟隨從沒有什麽區別。
在一路前行當中,夜玉心裡感觸良多,數日之前,當她與張麟初次見面初次合作時,後者還是一個八品校書郎,短短幾日後,後者竟然升至薊縣男。雖說,縣男的品秩還沒有夜玉這禦前侍衛高,但那可是爵位,榮耀無比。一下子又被打入冷宮,成了過氣之人,可謂起起伏伏,經歷坎坷。轉眼之間,身在冷宮的他在皇宮和神都掀起風雨,力壓權相李昭德和十大王爺,這張麟實在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
見到一台步輦在禦前太監和羽林中郎將的簇擁之下冉冉而來,震字營的隊正連深嚇了一跳,以為來了什麽大人物,趕緊大禮參拜。在宮中能乘步輦的,除了皇上,二張和薛懷義,就沒有別的人有這個資格了,以公主之尊,到了皇宮,也得下車步行。
當看清步輦上坐著的是身上打著繃帶的張麟時,連深更是驚訝不已,難以置信。他知道張麟連破兩案,也接連升官,但是沒有想到後者的地位已經如此尊崇。
看到連深的驚訝反應,張麟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他跟連深之間沒有什麽交情,自然沒有必要跟後者解釋什麽。
查驗紋身之事,自有狄光遠安排,他是羽林衛中郎將,比之前桓斌的羽林郎將還要高一品。在連深的陪同之下,狄光遠、武常和夜玉邁步進入斂房,進行查看。
張麟沒有進去,坐在步輦上等候,因為他已經查驗看過陳十身上的紋身,不用再看了。
留守在震字營的禁衛,見到坐於步輦上的張麟,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大家看到沒,這位數日前是校書郎,現在已經是薊縣男了!”
“升官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他連破兩案,立了大功,身負重傷,你看,連胳膊都斷了,升個男爵也是應該的。”
“其實以他的供奉身份,以他的俊俏長相,只要竭盡全力侍奉皇上,就能當公做侯。哪裡需要立什麽功,哪裡需要負什麽傷?真有點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聽到大家的議論,張麟倒沒有什麽,靜靜地坐在步輦上,自從進入后宮以來,他所受的的背後議論和指責不計其數,要是什麽話他都計較或在乎,他就甭活了。
高力士白淨的下巴一抬,臉上浮現睥睨四方的神色,好像受到眾所矚目和羨慕的人是他。連給張麟抬輦的幾位內侍都有些趾高氣揚的意味。
斂房中,范登的屍體已被掩埋,房中只剩下一具屍體,以白布覆蓋。
狄光遠掀開白布,卻發現白布覆蓋之下,並非屍身,而是一堆柴草。
事況很明顯,陳十的屍身被人替換了!所營造的假象只是為了蒙蔽他人的視聽。
在斂房中武常並沒有發作,不過他的面容上浮現著滿滿的怒意,看向連深的目光帶著凌厲的殺氣,把後者嚇得心驚肉跳。
到了斂房之外,武常用拂塵指著連深,厲聲喝道:“你告訴咱家,這是怎麽回事?”
連深戰戰兢兢,彎腰曲背道:“回公公,這屍身前兩天還在,不知為啥今天卻不翼而飛了。卑職實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你食君祿,任君事,是怎麽辦事的?!”武常眼睛一瞪,怒喝道。
“卑職罪該萬死!”連深額頭冒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說道。
“狄將軍,此人玩忽懈怠,著革去隊正之職。”武常沒有理會連深,扭頭向狄光遠,不假辭色道。
“公公的話聽到嗎,從現在開始你不是隊正了。。。望你痛思己過,戴罪立功!”狄光遠非常嚴肅地訓斥連深。
“是!”連深連忙答應。剛才聽到武常的話,他嚇得渾身發抖,不過聽了狄光遠的話,他又鎮定了過來,按照後者的意思,他雖然不是隊正,但還是震字營的頭,只需痛思己過,戴罪立功。
武常向狄光遠翻了翻眼皮,明白了,狄光遠在護犢子,對自己的話陽奉陰違,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因為他剛才的舉止屬於慍怒之下所做出的越庖代俎行為。
“去內衛地牢!”武常臉色陰沉道。
“武公公,怎麽回事?”張麟皺了皺眉頭,隨和地問道。
“哎,停放在斂房的屍身被人用一堆柴草替換了!真真是氣死咱家了。”武常歎了一口氣,一臉憤慨地說道。
“竟有這樣的事?”聽了這話,張麟也是大吃一驚,從他在太平府向武則天稟報蛇靈的秘密,到現在不過兩個多時辰的時間,莫非蛇靈就已經得到消息,提前把屍體運走或毀滅了?
要不是有人通風報信,停放在這裡的屍身怎麽可能會被偷走?
張麟用懷疑的目光看向武常,後者一臉的陰沉,怒意尚且未消。
知道驗看紋身行動的只有三人:張麟,皇上和武常。難不成消息是武常透露出去的?要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