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滿臉憔悴地走到榻前,“大爺,不要動怒了。妾身已經派人張榜,一定會請來名醫治好您的傷!”
肖家主額頭青筋直冒,此刻他手腳處的傷口已經用白布捆好。
明明是不大的傷口,卻因為筋脈被割斷,他手腳都抬不起來。
一陣無力感讓他對白姨娘都沒了好臉色,喝道:“那你還不趕緊去?”
羅暖春擦拭著淚水,“白妹妹。還是我修書一封送往京城,讓母親尋宮裡的太醫來給夫君治病吧!”
此言一出,肖家主看她的目光也柔和了,“娘子!多謝你還想著我。”
羅暖春臉色一紅,“夫君,你就是我的天,為了你妾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姨娘這兩天是心力交瘁,丈夫被偷襲受重傷,自己的親爹親兄長傷的更厲害,現在還躺在家裡昏迷不醒。
她兩頭都要憂心,這兩個人還在自己面前情意綿綿的,心裡堵得快要吐血了,實在受不了,起身快步便出去了。
到門口看見自己兒子臉色憔悴的站在門外,歎道:“勝兒!你什麽時候來的?”
肖勝扶著白姨娘的手,“娘!看您臉色憔悴,滿眼的血絲,先下去歇歇吧,兒子來看看父親。”
白姨娘一陣心酸,還是自己的孩子心疼自己。
點點頭,又拍拍他,才扶著小丫鬟的手回去休息了。
羅勝邁步走到屋裡,“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
肖家主看見心愛的兒子,心情好了些,“是勝兒來了,快起來!”
肖勝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肖家主,突然覺得這癱在床上,臉色慘白的父親沒有往日的高大,心裡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父親!您傷勢如何?”
肖家主咬牙切齒道:“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凶神惡煞,居然敢暗算我。”
肖勝看看羅暖春,說道:“父親!兒子有話想單獨和您說。”
肖家主希望羅暖春趕緊寫信,給自己請太醫,實在不想理會這膩膩歪歪的女人。
連忙道:“娘子!不然你先去寫信,我和勝兒有要事商議。”
羅暖春深諳三從四德之道,丈夫就是她的天,立刻聽話的起身。
“夫君,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妾身去廚房看看湯藥熬的怎麽樣了?回去馬上寫信!”
說著她帶著小丫頭離開了。
屋裡就剩肖勝父子兩個,肖勝上前拿了靠枕墊在肖家主身後,把他的身體往上抱抱,讓他半靠著坐起來。
肖家主是習武之人,從來沒有如此虛弱過,此刻被兒子像擺弄嬰兒似的抱著,有些羞恥,更多的是無奈和氣惱。
“勝兒!你有什麽話?”他強自鎮定,擺出最威嚴的表情。
肖勝也是一臉嚴肅,說道:“父親!兒子懷疑我們肖白家兩家同時遇襲,背後的策劃者是安定王府!”
肖家主瞳孔一縮,“什麽安定王府?不可能。”
肖勝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在您遇襲那晚,兒子在會賓樓遇見了兩個人,我懷疑是他們乾的!”
“什麽人?”肖家主怒氣衝衝。
“兒子還沒有查出來,只知道那個男人是姓羅的。”肖勝冷著臉。
“姓羅?”肖家主感覺心頭冒出一口涼氣,又壓下心底不安,“隻憑一個姓氏,不能說明什麽,這天下姓羅的人多了。”
肖勝卻搖頭道:“不!兒子能感覺到那個人與眾不同。我懷疑他就是安定王府派來的。說不定父親和外公,大舅同時遇襲就是他親自出手的。”
“不!”肖家主再次搖頭。
“傷我之人武功出神入化,我根本就沒有察覺,他是什麽時候潛到我身邊,又是如何下手的。那麽高的武功,便是安定王親自來,也不可能毫無動靜的暗傷了我。”
肖勝卻冷冷的搖頭道:“兒子見到了那個人,他身上就有一種很強勢的氣息。說不上來,隻一眼就能讓人感覺他的強大,說句不好聽的,便是十個父親加起來也不見得能動人家一根毫毛。”
肖家主臉色大變,驚詫道:“此人真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肖勝雖然很不想承認,卻還是不得不歎道:“是!那人只是一個冷冷的眼神,兒子就被他看的渾身上下汗毛直立,隻想跪倒臣服在他面前。”
肖家主惶恐不安,軟綿綿的躺在靠枕上。
“難道真是安定王府派來的人?可是我們好歹是姻親,他怎麽會下如此狠手?”
肖勝冷笑道:“也許是因為母親和二弟的事情。”
“哦?你是說她們母子偷偷送信?不!絕對不可能。”肖家主很肯定。
“你母親這個人,我還是了解的,我說什麽她都會聽從,不可能是她派人去送信的。至於玉兒,他一個小孩子又瞎了眼睛,更不可能去告黑狀。”
肖勝抿嘴,說實話,他也不相信,嫡母糊塗,二弟懦弱,身邊又沒有得用之人,千裡迢迢的報信可不容易。
“我也希望不是,可現在事實擺在面前,只有我們肖家和白家出事了。你我共同的敵人會是誰?”
肖家主搖頭道:“不!我還是不相信。即便是有人跑到安定王府胡說什麽?羅家也不可能因此就定了我的罪。”
肖勝也懷疑這一點,“是啊,母親雖然不管家,卻日子過的逍遙,至於二弟受傷那也是意外,並沒有人陷害他。安定王府不應該,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出手傷人。”
肖家主臉色一陣青白,“也許我們弄錯了,出手的並不是安定王府。”
肖勝奇道:“父親,莫非您想到是誰下的黑手?”
肖家主眼神飄忽,不安的搖頭道:“不?應該也不至於啊!”
“父親!到這個時候了,您還有什麽可隱瞞的,快跟我說吧!”肖勝急了。
肖家主也是心裡窩火,想抬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指頭根本無法動彈。
一陣心灰意冷,歎道:“其實也沒什麽,一個月前北戎派使者來和我接觸。”
“難道他們想和我們結盟?”肖勝眼睛有亮。
肖家主點頭,“不錯,從正月起,大雍各地災荒不斷,朝堂動蕩,改朝換代指日可待。大雍人心惶惶,四周的小國自然會虎視眈眈。而且北戎被我們打敗一定會血恥!”
肖勝眼中暗芒閃動,“如今北戎九皇子做穩了王位,朝堂安靜。莫非他們要趁大雍災荒,國庫空虛,乘機出兵?”
“小聲點!”肖家主頗為讚賞的點頭,這個兒子夠聰明,是自己的種!
“不錯!大雍四處災荒,朝廷派人賑災,時間長了,國庫定會空虛,這個時候北戎出兵,大雍也沒有還手之力了。”
肖勝點頭,“所以父親您答應和他們聯手!”
肖家主搖頭道:“不!北戎虎狼之心,和他們合作,不異於與虎謀皮。我可不會做這賠本的生意。”
“那父親的意思?”
肖家主冷笑道,“真要天下大亂,我們肖家佔據達州城,易守難攻,我怕什麽!”
“其實之前甘州大旱,我與你外祖父已經暗中招兵買馬,壯大勢力。若是天下動蕩,索性揭竿而起自立為王。與其做奴才,還不如自己當主子。”
他的眼中燃燒著野心,肖勝一陣心驚肉跳,很快眼神也變的火熱。
“那事成之後,由誰來為王?”他脫口問道。
肖家主點頭笑道:“不愧是我的兒子!這達州城我們肖家乃是第一豪門,你說將來的皇位會由誰來做?”
肖勝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很快散去又擔憂道,“難道是父親和白家的謀算被別人發現了?所以他們提前下黑手。”
肖家主吐出一口濁氣,“在達州城除了我們肖白二家,再也沒有成氣候的豪門。我還是懷疑北戎,看穿我並不是真心實意和他們合作,所以他們一不做二不休對我們下的黑手。 ”
肖勝氣得一拳砸到床柱上,“父親!咱們招買的兵馬有多少,藏在何處?”
肖家主此刻身受重傷,有心無力,便想著孩子是自己的希望。
說道:“甘州大旱,百姓漢流離失所。為父趁機挑選了五千青壯,都養在莊子上。如果災荒繼續,還會收編更多的人。”
肖勝點頭,野心勃勃地說道:“父親!如果您放心,就把這隻隊伍交給兒子來帶領。眼下父親傷重,一切以養傷為重!兒子一定不負父親的重托,為您練一隻精兵強將,等到天下大勢已成,就由父親登高而起,不怕不成事!”
肖家主連連點頭,“好,這才是我的好兒子。”
他正要在說什麽,就聽到門外有人叫道:“二少爺來了。”
肖勝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很快又堆起笑容,站了起來。
果然,房門口一個消瘦少年,由小廝攙扶了進來。
“二弟,你眼睛不好,還跑過來做什麽?”
肖勝一副好兄長的模樣,上前拉著肖玉走到桌前讓他坐下。
肖玉露出怯怯的笑容,“我聽說父親受傷,做兒子的實在擔心父親,所以便讓下人帶我來看看。”
肖家主看見這個兒子就心煩,冷笑一聲,“你一個瞎子能看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