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庭對他們的操作方式表示懷疑:“你們應該很熟悉相關工作，怎麽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薛敏說道:“我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很低級，但當時真沒多想，隨手就給他投了，沒想到還真過了。”

　　陳飛庭說道:“真假我不想追究，也沒辦法追究，事情不能這麽算了。”

　　朱自恆說道:“我們主要是不希望公開這件事，畢竟這對我們的名譽和工作打擊太大了。現在房價貴，孩子讀書貴，我們要還房貸要養家，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不過我們可以賠償。”

　　薛敏說道:“我跟朱學長一人出兩萬塊，共四萬塊錢，這是我們掏空了積蓄和私房錢湊出來的。”

　　陳飛庭露出了“你們逗我”的表情，五十萬他都嫌少，對方竟然...在他們學校，學生登上核心期刊是可以得到獎學金的。

　　國家級碩士獎學金正好兩萬一篇，沿海發達地區的重點高校還有很多私人獎學金，都拿一遍的話可以超過十萬。

　　再說了，紅章素本身的價值還超過論文...

　　陳飛庭很懷疑對方在欺騙自己，不過倆人演的太好，比“我是演員”演的還要好，他無法確定。

　　“請你一定要收下，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薛敏雙手遞過一張銀行卡。

　　“抱歉，我不能收。”陳飛庭說道:“紅章素的發明者不是我，而是徐榮，你們必須得到他的認可才行。”

　　“你們是一個團隊，他既然讓你來，說明你有權利做主。”朱自恆卻不認為紅章素是徐榮一個人的成果。

　　“等下，我給他打個電話。”陳飛庭拿出手機撥號，並說道:“四萬肯定是不行的，你們別抱期望。”

　　撥通後，陳飛庭跟徐榮說明情況，讓他拿個主意。

　　得知對方隻賠四萬，而且不願意公開道歉，徐榮當然不答應:“你跟他們說，最少二十萬，否則我不怕叫他們名聲掃地。至於道歉的事情，我可以不公開，但他們要寫一封道歉信並簽名。”

　　陳飛庭聽到徐榮一下子降了這麽多，走到一旁，低聲回道:“我看他們像是早有準備，這番說辭多半是在演戲。”

　　徐榮說道:“有這個可能，不過我相信陳警官，既然他們的家境一般，又有生活壓力，估計很難拿得出五十萬。反正紅章素對我而言不那麽重要，咱們見好就收，二十萬賠償夠我用了。”

　　陳飛庭想了想才回道:“好，我去跟他們說。”結束通話後，他回身對朱薛二人道:“徐榮同意把賠償降低到四十萬，也同意不公開道歉，但是你們必須寫一封道歉信並簽字。”

　　朱自恆眉頭一皺，寫簽字道歉信等於將把柄給了對方，將來徐榮若是反悔，可以輕松讓他們身敗名裂。

　　雖然他們並不是什麽名人，也正因為他們不是名人，所以更加害怕被曝光。尤其是這樣的醜事，哪怕小范圍傳播也沒臉。

　　“道歉信可以考慮，但四十萬還是太多了。”朱自恆說道。

　　“你們先寫道歉信，賠償稍後再談。”陳飛庭不給他們拖延時間的機會，如果對方連道歉信都不肯寫，未免太缺乏誠意。

　　朱自恆與薛敏還想推脫，但陳飛庭緊守底線，最後他們隻得同意。

　　陳飛庭怕他們在信中玩文字遊戲，全程監督，有任何不滿意立馬提出，要求他們修改。在陳飛庭苛刻地要求下，兩人無法作弊。

　　把道歉信收起來，陳飛庭說道:“好了，現在我們來談談賠償的事情。

兩位剛才說到房貸，說明你們是有房一族，家庭條件應該很不錯。當然，我也知道你們的存款不多，但這不代表你們的資產不多。現在房價漲的那麽快，你們把房子賣掉的話，怎麽也得有幾百萬吧。”　　“賣房賠償，未免太為難我們，畢竟我們還有家人。”朱自恆說道。

　　“難道我們沒有家人嗎?我們都是窮學生，拚命科研也是為了家人能過上好日子。可是你們一個失誤，就把我們的成果給佔了。現在我們不追究法律責任，已經十分寬容。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們該不會以為做錯了事情，道個歉就沒事了。”陳飛庭說道。

　　一番話說得朱自恆二人尷尬，暗怒，被學弟教訓的滋味不好受。更加不好受的是賠償金額，四十萬對他們來說真心不少。

　　陳飛庭繼續說道:“不需要你們一次性拿出來，可以分期付款，四個月內付清，一個月至少十萬。”

　　朱自恆為難道:“太多了，總共十萬還差不多。”

　　陳飛庭說道:“如果你們繼續討價還價，我隻能把這封道歉信公布出去。”

　　薛敏忍不住了，怒道:“我們好歹是你的學長，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不覺得這樣威脅我們太無恥了嗎。”

　　朱自恆怕同伴惹惱陳飛庭，這時他已經看出來，陳飛庭不是一般的學生，得拿他當社會人看待。

　　“不如讓陳警官來評判一下，看多少錢比較合適。”朱自恆把目光轉向陳聰，投去一個隱晦的求助眼神。

　　陳聰工作本來就很忙，為了這件事耽擱這麽久，他也有點不耐煩。他覺得陳飛庭比較佔理，面對朱自恆的求助，他十分為難。

　　“陳警官又不是法官，也不懂紅章素的價值，他的評判做不得數。”陳飛庭卻不想讓陳聰插手，他感覺陳聰跟這倆人關系比較好，可能會拉偏架。

　　“你們還沒有注冊專利吧。”薛敏突然冷笑道:“本來不想說這個的，可是你欺人太甚，我也隻好跟你講講法律了。沒有專利證明，你如何證明紅章素就是徐榮發明的?”

　　“早就料到你們會這麽說，我們的確沒有注冊專利，但我們有完整的實驗記錄，足夠證明了。”陳飛庭面不改色。

　　“難道我們沒有實驗記錄嗎?”薛敏說道。

　　“你們偽造實驗記錄！”陳飛庭怒道。

　　“不，是你們偽造實驗記錄。”薛敏看到陳飛庭生氣，露出笑容道:“怎麽樣，我們還是私了比較好。”

　　陳飛庭怒目而視，正當薛敏得意時，他又莞爾一笑道:“學長，你在警察局說這種事真的好嗎?”

　　薛敏的笑容戛然而止，轉過頭去，只見陳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朱自恆的內心是崩潰的。

　　“陳警官，希望你能做個人證。”陳飛庭說道。

　　“這個自然，事實上我已經把你們的對話錄下來了。”陳聰拿起錄音筆，這是他的習慣。

　　薛敏腸子都悔青了。

　　陳飛庭暗暗搖頭，還以為這兩個家夥有多厲害，不過多轉了幾個彎就無法應付。他們來之前一定做了準備，但他們一定沒有料到對方這麽難纏。

　　如果徐榮親自來談，估計就被他們說服了。

　　但陳飛庭恰好善於耍嘴皮子。

　　“真的不能再少了嗎?”朱自恆略帶哀求道。

　　“不能。”陳飛庭回道。

　　在陳飛庭的堅守下，加上陳聰作證，兩人最終同意賠償四十萬。不過他們也有個要求，就是把道歉信交給陳聰保管。

　　“道歉信交給第三方保管是最合適的辦法，並且希望在賠償完成後，由陳警官銷毀道歉信。”朱自恆說道。

　　“好，我答應你們。”陳飛庭知道徐榮在乎的是錢，便答應了他們的要求。隨後他又對陳聰說道:“陳警官，我和徐榮相信您的職業操守，希望您公平處理這件事。”

　　陳聰回道:“你放心，我雖然認識他們，但我更欣賞你們。”

　　他的話讓朱自恆二人頗為難堪。

　　回到研究所後，陳飛庭第一時間找到徐榮，跟他說了整個過程。 徐榮得知他超額完成任務，十分欣喜，把這次幫助默默記在心裡。

　　四十萬對陳飛庭來說不多，對徐榮來說也不是特別重要。但是陳飛庭盡心盡力跟對方周旋，爭取了一個好結果，這種態度讓徐榮頗為感動。

　　“如果我們狠狠心，可以榨出更多錢來。”陳飛庭卻意猶未盡，說道:“我一看他們就不像老實人，還跟我說是誤會，鬼才信。”

　　“我也不信，但我沒時間浪費。”徐榮說道。

　　“我有時間。”陳飛庭說道。

　　徐榮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陳飛庭明白他的想法，徐榮不喜歡使喚朋友，所以才急著了結此事。

　　“對了，你的論文打算怎麽辦?”徐榮問道。

　　“我打算學學其他同學，研究一下當前熱門領域，找點資料湊一湊。”陳飛庭說道。

　　“等對方賠了錢，我把那十萬還給你。”徐榮說道。

　　本來打算把紅章素送給陳飛庭，讓他畢業的，現在沒成，徐榮不想佔他的便宜。

　　“不急，你先做完實驗，說不定以後還要花很多錢。”陳飛庭說道:“我急著畢業，你急著實驗，我們各有需求，應該相互幫助。這中間難免會不平衡，誰多付出一點不那麽重要，關鍵是達成雙方的目標。如果不是成果被剽竊，就是我佔你的便宜了。”

　　陳飛庭之前給徐榮打了十萬塊，這點錢顯然不夠買紅章素的所有權。但徐榮沒有多要，陳飛庭也一直記在心裡，沒想到會出現意外。

　　“行，等我完成實驗再還你。”徐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