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孟獲見泠苞掄刀向赤手空拳的少年劈去,急忙催動獅子向前一躍,擋路的敵人雖然刀槍棍棒齊舉,氣勢洶洶,但見一頭獅子飛奔過來,誰也不敢阻擋,呼啦一下閃出一條道路。孟獲趁機擲出一柄寶劍。 那大刀呼的一聲當頭而來,少年兩眼一閉,直挺挺站在那裡,滿臉不甘。
但詭異的是刀刃已經觸及少年迎風飄舞的發梢,但停在那裡,微微顫抖著,刀頭在抖,泠苞的手在抖,身子一起一伏地喘著粗氣,顯然心裡極其不平靜。
就在泠苞一愣神之際,孟獲的寶劍掛著風聲破空而來,“噗”地一聲,正中泠苞右臂。
“啊!”泠苞大叫一聲,右手一抖,刀頭一顫,將少年的發髻斬亂。泠苞急忙收回長刀,見一少年滿臉絡腮胡子,手持一柄寶劍,騎著一頭雄獅狂奔而來。急忙撥馬便走。
那少年閉眼等了半天發現自己沒死,睜開眼睛透過亂發,見泠苞撥馬敗走,右臂上刺著一柄劍,劍柄尤在顫顫微微。緊接著一聲獅吼嘯震山林,平地生出一股狂風,少年再看,有一人凶神惡煞一般騎著獅子跳到自己面前。少年嚇了一跳,忙後撤幾步撿起鋼叉警戒著。
“泠苞,你幹什麽?別給我雍家丟人!”那自稱雍家的白馬小子摘下一杆花槍,雙手抖了一個槍花,催馬朝孟獲殺來。
那泠苞也是一個狠人,見自家主人衝了上去,一咬牙,拔出刺在右臂上的寶劍,往地上一擲,也不管血流如注,揮刀又殺了回來。
此時又一聲高吭的象鳴,“哈哈哈……小爺我來了!”只見木鹿青揮舞雙刀,駕馭大象轟隆隆衝殺過來,聲勢駭人。後面孟節緊跟過來,忙牙長和金環三結等人則率領騎兵與雍家這一方押車的人員混戰在一起,雖然人數上不佔優,但氣勢上明顯壓著一頭。
“小白臉,來來來,陪小爺過兩招!”木鹿青截住白馬小子,雙刀摟頭便砍,嘴上也不饒人,“小爺最討厭小白臉了,尤其是騎白馬、穿白衣服的小白臉,你倒好,還拿了把白扇,耍白杆花槍,肯定不是什麽好鳥,說,騙了多少蠻姑!”雙刀舞開來,刀刀不離要害。白馬小子抖擻花槍,堪堪敵住,也頗為費力。
泠苞盯著孟獲和少年冷冷地道:“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送死!?”那少年可不管這一套,上前一步,右手揮叉便刺。泠苞單手持刀,向外便磕。
孟獲知這少年不是泠苞對手,也不廢話,崔動雄獅大吼一聲,由於兵器較短,獅子較矮,隻能向泠苞腿上刺去。
沒想到這獅子一聲吼讓泠苞戰馬受驚,原地跳了兩跳,調轉屁股對著獅子抬起後蹄便踹。估計這獅子也沒有料到平時溫馴的馬匹會有這一手,躲閃不及被踢中肚子,一聲慘叫跌倒在地。孟獲也被掀下獅來。
此時孟節趕到,操起手弩對準泠苞便射。泠苞正在著急地控制受驚的戰馬,不留神被弩箭正中右臂,手一抖大刀落地。
泠苞一看大勢已去,任由受驚的戰馬載著自己急馳而去。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孟獲急忙又將寶劍使勁擲出,與此同時,那少年的鋼叉也脫手向泠苞飛去。
泠苞聽得腦後生風,回手一抓,將松紋鑲寶劍抓在手中,還沒來及得感受被鋒利的劍刃割破手掌的疼痛,,一股大力便擊在前胸,被鋼叉一擊刺中,泠苞跌落馬下,叉柄兀在胸前搖晃。
那少年三步並作兩步急衝過來,看著泠苞的樣子呆了一呆,突然蹲下身抓住泠苞前胸大喊道:“你到底是誰?說啊!你到底是誰?”
泠苞滿臉不甘,
看著少年,猙獰中顯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之後卻慢慢慢慢柔和下來。突然伸出右手,摟住少年的脖子,溢出血水的雙唇翕動,微弱地喘著氣道:“孩子,將我和你娘葬在一起吧!”說完用指了指身後的包袱,然後手一軟,脖子一歪,死了! 這少年伏在泠苞胸前放聲大哭!
孟獲既是慶幸,又是疑惑。慶幸的是他們三人合戰泠苞,也不講什麽規矩,亂中取勝,可謂亂拳打死老師傅,如果單挑,在場誰也不是泠苞的對手。疑惑的是這少年剛才誓要殺了泠苞,泠苞死了,他卻伏在泠苞身上大哭。
那邊白馬小子見泠苞已死,心下一慌,被木鹿青一腳踹下馬來。董荼那趕將過來,一腳踏住其胸脯,“不許動!”大喝一聲,尖刀抵在喉部。
這小子白衣沾滿了泥土,白扇也丟到了一邊,隻是臉色嚇得更加慘白了。“你們不能殺我,我是益州雍家的少爺雍],我可以不追究你們殺我家將之錯!”恫嚇中夾雜著求饒的味道。
“雍]!”孟獲一驚,據載就是這小子鼓動自己反叛蜀國的,看來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雍]一看眾人有些遲疑,不由得來了精神,看來還是雍家的名頭好使啊。“你們這些蠻子,快放我起來,惹怒了雍家,你們會被滅族!”
“小子,成了階下囚還這麽狂妄,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啊!”孟獲嫌那少年哭得頭疼,便忙走到這邊來了。
“你……你們……”雍]一看沒有鎮住這些蠻子,忙陪上笑臉,“呵呵……各位好漢,鄙人此次是雍家派來押運糧食前往銀冶洞交換鎧甲的,你們也是銀冶洞的吧,都是自家人,大水衝了龍王廟,快放我起來吧!呵呵……呵呵……”
“呵呵……銀冶洞算什麽東西!”孟獲冷笑道,“這條路誰都走得,不一定路過的就都是銀冶洞的鳥吧!”
雍]眨眨眼睛,“那你們也不能殺我……”
話還未說完,一柄鋼叉刺來,正中雍]前胸。那少年臉上還掛著淚珠,咬牙切齒地道:“的必須死,要不是你在那裡鼓動,我娘也不會死!”說著話,鋼叉使勁往出一拔,五股鮮血冒了出來。少年又跪在那女屍旁默默地落淚。
雍]帶來的二百來家丁死傷大半,其余的見主子死了,頓時四散奔逃。孟獲見那少年還在悲傷之中,便尋了一個受傷的家丁,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雍家是益州地區的第一大戶,其家主見天下紛亂,盜賊四起,便動了擴充實力的心思,不但想方設法交好郡守,還到處收羅人馬,漸有三千家丁,十余名家將,泠苞便是其中之一。但苦於鎧甲不足。於是聯絡善產鐵甲的南中銀冶洞,用糧食換取鎧甲。
這次由雍]與家將泠苞帶隊準備去銀冶洞購置鎧甲,沒想到剛剛進入銀冶洞的地盤不久,遇到一個蠻姑帶著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在路邊砍柴。這蠻姑一見在前邊領路的泠苞,跑過來高呼一聲“泠郎”便放聲大哭起來。
泠苞一驚,顯然也沒有認出這位蠻姑,“請問這位大嬸,您是……”
“大嬸!?”蠻姑也是一愣,隨即哭得更厲害了,“好狠心的泠郎啊,奴家是小蠻啊,你忘了十四年前嗎?就在前邊的山溝裡,我們……”蠻姑哭得痛不欲生。
“小蠻?!十四年前?!前邊的山溝?!”泠苞探頭往前邊的山溝看了良久,“你是楊……”
這時雍]崔馬走了過來,將手中折扇“啪”地一下打開,扇了兩扇,不屑地瞅了瞅站在馬前、腰裡圍個草裙、皮膚黑不溜球、頭髮蓬亂的蠻姑,“哪裡來的要飯的?還不快給爺閃開!這南中地方窮,乞丐可是不少啊,咱們一路上已經遇到好幾個了!”
“泠郎, 這……”蠻姑怯生生地道。
“泠郎?泠郎?哈哈哈……”雍]聽了放聲大笑,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我說泠苞,沒想到你在這窮山僻壤還有老相好啊,還是個野蠻姑,口味夠特別的啊,不過郡守大人的姑娘可是看上你了啊……”
說著將折扇“啪”地一聲又合上,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泠苞,慢條絲理地道,“這次回去你們就要成婚了,雖然那傻姑腦子不靈光,但你的屁股能坐在護院管事的位置上,也是咱們家主給郡守面子啊。下一步沒準你就到郡守府裡當差了呢!哈哈哈……一個是傻姑!一個是蠻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這位大嬸,我不認識你,請讓開吧!”泠苞冷冷地道。
“泠郎!”那蠻姑止住了哭聲,絕望而又無奈地看著泠苞,“孩子四歲的時候我就被趕出了銀冶洞,我帶著孩子在前面那個山溝等了你十年,整整十年啊,你居然說不認識我?!哈哈哈……”蠻姑笑得那麽蒼涼,“好一個不認識,那你當初為什麽說要帶我離開這蠻荒之地?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蠻姑哭喊著撲向泠苞。
泠苞一咬牙,一抬刀,“噗”地一聲,正中蠻姑前胸。
蠻姑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看刺在胸前的長刀,顫抖著抬頭看了看泠苞,回頭又看了看正衝過來的少年,苦笑道:“泠郎,那是我們……我們的……孩子!”
蠻姑的生命飛速流逝,緩緩閉上無力而飽經風霜的雙眼,緩緩倒在少年的懷裡。
“娘……娘……”少年仰天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