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遠最近很煩!一直在心裡告誡自己遠離政治鬥爭,可沒想到,最後還是卷了進去。
風波算是過去了,但事情卻沒那麽容易完結,鄭遠可不認為,救了幾個侍女,那些所謂的貴人們會對自己有什麽好感。
不過,算了吧!只要認定了皇帝這條大腿,好好抱著不放開,其他人隨便。畢竟,就算李隆基有萬般的不是,但他對臣子的念舊情卻是毋庸置疑的。
鄭遠的禦醫生涯結束了。沒什麽好留念的,畢竟隻待了不到一個月;更沒什麽好惋惜的,畢竟那也沒幾個真心朋友。
製冰買賣火爆依舊,特別是鄭遠鼓搗出雪糕,冰激凌之後,原本簡單的製冰,已經有產業化的趨勢。他甚至在謀劃著,是不是要用冰保存海鮮,運到長安來嘗嘗鮮了。
華清宮的擴張工程如期開展,不過,目前還在準備階段,只是運些木料,燒些磚瓦之類。畢竟皇帝一大家子還在,得等盛夏過去,他們搬走之後才能正式開工。史上第一次,整個擴張工程,皇帝沒要國家財政一文錢。第一次,李隆基嘗到了獨立自主的甜頭,也是第一次,他居然還主動削減了皇室的國家財政預算。
此令一出,豪不意外的,滿朝野都是一片稱頌,民間同樣好評如潮。看起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除了鄭遠!
丟了禦醫職位,皇帝卻不想放過他,給他安了個翰林院供奉的閑職。這是個什麽樣的官職呢?嗯,李白之前就是!說白了,就是皇帝請的一幫子能人,陪他吟詩作賦一塊玩的。不過,鄭遠卻是個例外,他純粹是皇帝找不到合適位子,胡亂安置的,就是掛個職,倒是更自由了。
有了新官職的鄭遠,沒去學習吟詩作賦,反倒忙著給皇帝製起了香皂。他突然覺得,也許,“皇家雜事大總管”是個更適合自己的職位。
這天,剛在藥鋪忙了一上午,下午,鄭遠坐著馬車就匆匆趕到了華清宮外的冰苑。好吧,是李隆基給製冰作坊起的名字。
“孫胖子,東西怎麽樣了?”
剛走進院子,鄭遠就大聲喊道。
院中的涼亭裡,孫胖子這會正忙著校對帳冊。聽到喊聲,翻了個白眼,他也不答話,繼續埋頭看了起來。
“跟你說話呢!怎麽樣了?這可是大事,弄砸了有你受的!”
“我說李遠,不累死我你不甘心是不是!?這邊沒忙完,你倒好,又給我找一堆活。你看看,我臉都快皮包骨頭了,能不能讓我歇會?”
拍了拍肥肉亂顫的臉皮,孫胖子說的苦水四溢。
可惜,這並沒有什麽用。
鄭遠撇了撇嘴,說道:“少廢話,你要不願意,我這就跟陛下說,讓人接你的位子?”
孫胖子斜了一眼,卻是滿不在乎的道:“哼!你別嚇唬我,咱倆誰還不知道誰啊。丟了這位子,我是不願意,可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就不信了,你去哪再找像我這麽忠厚老實,值得信任的人?就算找到了,還有像我這麽吃苦耐勞,聰明能乾的?能找著我,你就偷著樂吧!我給你賣命,你還整天威脅這,威脅那的,虧心不虧心啊你!”
孫胖子這一頓自誇自擂,聽的鄭遠是目瞪口呆。原來,世上真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厲害!”
鄭遠豎起了大拇指,感歎道:“我才發現,你的臉皮居然已經練到了刀劍無傷的地步,若是從軍,當能所向披靡。要不,我給你討個軍職,你去從軍吧!”
鄭遠這幾句話,
就如狙擊子彈一般,字字爆頭,很快就把孫胖子的氣勢壓到了地上。 臉上的肥肉再次顫動,孫胖子漲紅著臉,卻是說不出話來。
拍了拍孫胖子的肚皮,鄭遠說道:“好了!咱倆也別在這胡扯了,快帶我去看看東西,正事要緊。”
“嗯~”
點了點頭,垂頭喪氣的孫胖子站起來,隨手從旁邊的棉被裡拿了碗冰激凌。
“你吃東西記帳了麽?”旁邊,鄭遠突然問道。
“哈?”孫胖子一臉懵圈。
“以後所有東西都要記帳!不是我說你,這要是有人貪了錢,你查都沒處查去。”
感歎了管理的混亂,又對孫胖子耳提面命一番,直到他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鄭遠這才停嘴。
順手也拿了一碗冰激凌,他這才拉著孫胖子向院子深處走去。
肥皂的製作並不算難,皂化反應麽!鄭遠試了幾次,按著不同比例的配料,已經熬出了好幾鍋。倒是香皂的製作,給鄭遠出了個難題,最後還是加了分離出的鮮花跟香料濃縮液,這才蓋住了肥皂的刺鼻氣味。不過,新出鍋的香皂還要熟製一段,等完全成了,最後才能確定最佳配方。
吱呀!
一間屋子的門被輕輕推開,鄭遠兩人來到了屋子裡。
“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麽好看的!”
指了指地上鋪滿的香皂模子,孫胖子沒好氣的道:“看吧!再看還是那個泥糊樣!”
鄭遠也不理他,拿起一個模子裡的香皂,打量起來。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製作這玩意,心裡同樣沒譜。不過看起來,他的做法似乎是對的,這會多數香皂都已經快成型了。
“你還別小看這東西。製冰就夏天那幾個月,冰塊耗費又大又不好存放,買的人還少,太不穩定了。這東西卻是個長久的買賣,你信不信,這到時候絕對比製冰賺錢!”掂著手裡有些發軟的香皂塊,鄭遠笑著道。
賣冰製品是賺錢,但局限也大,也就夏天這幾個月賺錢,而且因為價格昂貴,降溫用的大塊冰市場已經飽和了,沒辦法,降溫的冰塊需求大,而製冰成本也不小,這就決定了只有真正的富戶才消費的起。
現在市場已經飽和,成本也大,要是光指著製冰賺錢,還真不一定能填飽李隆基的肚子。
“我又不傻,若真像你說的,那自然厲害。可惜啊,跟咱沒關系。”孫胖子有些感歎的道。
鄭遠卻是臉色一變,扭過臉,斥道:“不要命了,這話你也敢說?讓陛下知道了,有你受的。”
訕訕的笑了笑,孫胖子有些不以為意。“我就說兩句,咱倆又不是外人,你還能告發我不成?”
“廢話!你以為在你家呢!隔牆有耳你不知道?”鄭遠斜了他一眼,說道。
作坊裡好多都是皇帝的人,若是哪句話被聽到,說不定就傳到皇帝耳朵裡了。這死胖子,嘴碎慣了,一點防范意識都沒有。
“知道知道,我就說這一句,以後不說了。”孫胖子答應道。
把香皂放下,鄭遠說道:“我事情多,這邊還得你看著。你也別不服氣,咱們認真的說,你跟著我混,總比之前好多了吧?有空了我再給你講講課,等生意越來越大了,你的權力會超乎你的想象,光宗耀祖都不在話下。”
孫胖子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點頭道:“我知道!之前開玩笑呢。”
“還有個事!”
鄭遠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說道:“那些散出去的人,你都勤聯系著,他們拉起來的銷售網也注意維護,這可都是無形的資產。香皂以後向各地售賣,還得靠他們才成。”
“明白!”
點點頭,孫胖子笑著道:“放心,我都看著呢!招募的那些雖然是滑頭,但人情世故沒得說,做事都是井井有條的。至於皇宮出來的那些家夥……,雖然傲了點,但用著那是真方便,連官府都不敢多問,順當得很。”
“嗯,我回去好好想想,到時候再調整,弄個規章制度,省得最後一個個都成了土霸王。”
李隆基派來的那些人,鄭遠還不怎麽擔心,畢竟在宮裡壓抑慣了,放出去逞逞威也是正常,分寸還是有的。而那些招募來的家夥,才是真的滑頭,現在不管好,以後指不定貪成什麽樣呢!
……
長安城,皇宮!一處小宮殿的門口,看著眼前站成一溜的幾個男孩,鄭遠的背不由挺的更直。
他旁邊,還站著李豫。
之前,李隆基已經決定了鄭遠收弟子的事,好吧,鄭遠並沒有拒絕的權力。今天,就該正式開課了。
一旁,看了眼旁邊的兒子,李豫臉色卻有些黯然。拜師鄭遠,本來是他想給兒子找個更高的起點,可沒想到,半路居然被皇帝截了胡,拜師也從個人行為,變成了整個皇室的作為。
算上李適,李隆基從孫子中一共挑了八個。其中,只有李適是曾孫,年齡也最小,其他幾個都是十一二歲的少年了。
找好了學生,李隆基又把鄭遠喊過去,匆匆拜了師,幾個小家夥就算他的弟子了。
當然,鄭遠並不是他們唯一的老師。普通家庭的孩子都要多學幾個才藝呢,皇家豈會落於人後?史書、詩賦、文章、策論,算學,這些內容都是必須的!琴棋書畫學了不嫌多,此外,劍術馬術也在課程之列。
現在,他們又多了個格物課。
看著眼前的一張張小苦瓜臉,鄭遠深表同情。他覺得,這些小家夥似乎是誤解了什麽。很想說一聲:如果沒有考試的話,我的學問絕對比馬球更有趣。
牽過兒子的手, 李豫說道:“鄭兄!適兒就拜托你了,孩子年齡小,該打打,該罵罵,可莫要讓他荒廢了學問!”
這會,他的語氣表情簡直像極了後世的學生家長,真熟悉啊!鄭遠都不禁有些恍惚……
“鄭兄?”
“哦!”
鄭遠反應過來,連忙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我會照看好他的。”
又覺得語氣沒什麽說服力,他補充道:“說多了是廢話,我只能答應你一句:你對我信任,我不會辜負,傾囊相授就是了!”
李豫讓兒子回到原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慚愧,倒是我關心則亂了,有你在,我該是放心才對。”
無疑,在學問的問題上,李豫對鄭遠是足夠信任的,起碼比李隆基要信任。畢竟,這八個學生中,只有李適年齡最小,還沒開蒙。鄭遠又是個小年輕,李豫不擔心是假的,但卻還是給送來了,甚至連開蒙的課程都交給了鄭遠。
又轉向面前的幾個少年,李豫嚴肅的道:“你們上課都認真些,跟著鄭先生可不容易。祖父說了,若是你們哪個不聽話,我可以代為懲治,知道了嗎?”
“知道了,兄長!”
“知道了!”
幾個少年連忙答應。李豫的威信在兄弟裡還算不錯,這會,幾個堂弟也都是一副乖巧模樣。
“嗯!”
點了點頭,李豫這才轉過臉,對鄭遠說道:“鄭兄,他們就交給你了,若是有事,差人去東宮找我就是。告辭!”
“放心吧!我知道。”鄭遠微笑著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