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笑說話的時候,段捕頭已經衝了出去,一隻右掌如烏雲蓋頂一般朝著林飛的肩膀蓋了下去,務求在陸笑之前將其留下。
但是陸笑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哪怕比段捕頭更遠,卻更早一步到達,他那輕點的幾下,剛好使軟倒的林飛避過了段捕頭的一隻鐵手。
段捕頭一擊落空,本欲再追,可惜他一身的造詣皆在掌上,若是正面交鋒,硬碰硬,陸笑一時半會也討不了好,若是比輕功身法,他只能望之興歎了。
陸笑哪怕帶著林飛這個累贅,速度也遠超常人,一溜煙,便消失不見了。
段捕頭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惱怒之下,右手往窗沿上一拍,木質框架應聲崩碎,一掌之威恐怖如斯。
“傳令下去,發布通緝令,追捕這個姓林的小子,還有······”
段捕頭說到一半,話音頓了下來,過了半響,背過身子揮了揮手:“速速去辦。”
“是,大人。”
余下的那名捕快,雖然心中有所疑惑,卻沒有繼續追問,反而十分乾脆的領命離開了。
他一走,掌櫃和小二也爭相奔下樓梯,逃到樓下去了,段捕頭如今在氣頭上,實在是不敢多作停留,免得惹禍上身。
其余人盡數離開之後,二樓隻余下李尋歡三人,除了沈福有些許慌亂之外,李尋歡和他的書童身上看不到絲毫的緊張和不安。
這讓段捕頭心裡泛起了嘀咕,這三個人看著面生,不像是本縣人士,尤其是領頭的書生,不單容貌俊秀,氣度更是不凡,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生,要是不小心衝撞了對方,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
拿不準李尋歡的來頭,段捕頭不得不收起自己往日裡震懾鄉鄰的凶惡之氣,反倒十分客氣的說道:“這位公子,看著有些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士,敢問高姓大名。”
“段捕頭有禮了,在下李林,揚州人士,出來遊山玩水路經此地,還請大人多加擔待。”李尋歡行禮之後,十分客氣的回答道。
他身旁的書童對此好似早已見怪不怪,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身旁的少年,見到李尋歡用了假名,臉上露出些許疑惑,不明白到底哪個名字才是他的真名。
段捕頭在腦海中尋思了一番,找尋著自己所知的李姓大戶人家中的子弟,看看有哪一位與眼前的公子相匹配。
然而他搜尋了半天,卻沒能找到相似的人物,反倒浪費了不少時間,察覺到自己怠慢了面前的公子,段捕頭趕忙收起了念頭,向他詢問起了死者的情況。
對於死者的情況,段捕頭來之前,行人已經匯報過一部分,面前的公子見義勇為,死者心生不忿,持刀逞凶,哪怕失手殺了人,過失方也不在李尋歡身上,更何況他是中毒而死,完全怪責不到他身上。
等到仵作來了查明死因之後,段捕頭便恭敬的送李尋歡等人離開,自己則回衙門向老爺匯報今日發生的事情。
李尋歡自客棧出來之後,小二已經牽來了他的馬車,一行三人上了馬車搖搖晃晃的朝著南邊的官道離去。
陸笑帶著林飛一路向北疾馳,幾個折返間,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之後,這才轉向東面,借著高低不平的民房掩護,回到了早些時候第一次遇到林飛的那處閣樓處。
閣樓裡,書畫屏風,床榻被褥,一應俱全,唯一可惜的是屏風上有個小洞,破壞了房間高雅的格局,顯然這裡不單是陸笑平日裡尋歡作樂的地方,也算是他掩人耳目的隱秘之地。
他將林飛放倒在閣樓裡的一處竹製靠背椅上之後,解開了他身上的穴道,自己則從床底下提了個小壇子出來,斜靠在窗邊自飲自酌起來。
時光飛逝,日落星移,雲聚雲散,月落日升,旭日初升之時,林飛這才悠悠然的醒轉過來,宿醉帶來的不適,讓他發出了一陣痛苦的呢喃聲。
這呢喃聲,引起了窗邊陸笑的注意,一夜未睡的他,臉上沒有絲毫的倦意,一對明亮的眼睛,反倒炯炯有神,令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鐵打的。
“林老弟,醒了?”
隔著老遠的距離,陸笑那滿含笑意的眼眸穿過床榻前的屏風,落在了剛起來的林飛身上。
林飛起先沒意識到說話的是陸笑,隻覺的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直到看到房間裡那熟悉的布置,尤其是屏風上那破開的缺口,他腦海中一驚,整個人猛的坐了起來。
陸笑以為他要逃跑的時候,正想解釋呢,他卻又躺了下來, 這一趟下,他又沒了解釋的念頭,等著林飛會作何反應。
過了片刻,林飛這才從靠背椅上爬了起來,以十分悠閑的方式,踱步到了陸笑的身旁,一把拿起窗台上的酒壇子,入手一空,原來酒壇子裡的酒早已被陸笑喝光了。
“吃獨食,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肚子餓了,有吃的嗎?”林飛望著空了的酒壇子,伸了個懶腰問道。
“哈哈,林老弟,你偷了我的衣服,現在落到我的手裡,不好好求饒,居然還想要吃的,你當我陸某人是傻子不成?”陸笑面色一沉,一字一頓的說道,語氣之冷與早先時候那和善的樣子可謂判若兩人。
林飛聞言,心頭一緊,渾身毛孔緊閉,後頸處好似架著一把鋒利的刀刃,只要自己說錯半個字,怕是會乾脆的將自己的腦袋砍下來。
“跑,跑,跑,趁他不注意,偷襲他,跑。”
恐懼使得林飛下意識的逃跑,然而心底卻又有另外一個聲音提醒他不要衝動,猶豫間他看到手裡的酒壇子,腦海中的恐懼頓時間煙消雲散。
“老哥,小弟剛睡醒就這麽嚇唬小弟真的合適嗎?你要真的舍不得這件衣服,最多小弟多送個十套八套給你當補償好了。”林飛帶著笑意,將陸笑的威脅當成了耳旁風,猶自稱兄道弟道。
他話音一落,陸笑的面色頓時如初春的寒雪,頓時融化開來,露出了他那熟悉的笑容:“好小子,老哥沒看錯你,確實有膽識,還有腦子,一套衣服算什麽,只要你幫老哥一個忙,送你十套八套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