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凱望了望便利店的方向,視線裡看到的是灰白色的石灰牆,上面還有駕駛員無意中留下的塗鴉,仿佛透過這道牆壁,他可以看到店裡面方博慘死的屍體以及滿面哀楚,淒愴流涕的薛梅。
一想到他們,他的右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手背上的青筋猶如蚯蚓一般浮突在皮膚下面,那不斷嗡動的嘴唇和努力壓抑的粗重氣息,無不透露著他內心的糾結和痛苦。
他一開始之所以阻止林飛聽陳俊解釋,一來是他不相信陳俊的話,二來是他怕聽到什麽讓自己不得不釋懷的事情,從而抵消自己內心對他的仇恨和厭惡。
然而林飛卻一再堅持,雖然他不確定林飛為什麽這樣做,但是本著對他救命之恩的感激,以及他所展現出來的豪邁與坦蕩,吳浩凱屈服了。
沒想到他這一屈服,聽到的事情果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雖然他並不像林飛那樣那麽確信陳俊說的事情有多少真假,但是他可以從林飛的態度和眼神中看出,他相信陳俊說的話。
這樣一來,自己要是想殺他泄恨,無疑會和林飛形成對立的局面,這對自己和林飛而言都不是什麽好事,反倒無形中給陳俊可趁之機。
林飛看出了吳浩凱心中的為難和恨意,明白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是殺了陳俊一了百了,但是心底有個念頭隱約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大頭以及那個名叫陳波的男子,這一切好似對自己十分的重要。
這種感覺林飛說不上來,他不確定這是本身宿主擁有的第六感,還是自己神經過敏了,腦海中有個無聲的念頭驅使著自己這麽做。
“凱哥,相信我,先留他一條狗命,等找到大頭,你想怎麽弄死他都行,就算你現在心裡過不去,我這就去砍下一隻手給你消消氣。”
林飛知道繼續這樣下去,無疑會影響自己在吳浩凱心中的形象,本著以退為進的目的,也為了讓吳浩凱消氣,他撂下這句話後,便跨步向陳俊的方向走去。
他跨步前進的同時,心中默念倒數,希望吳浩凱會喊住自己,然而對方卻一聲不吭的沉默不語,騎虎難下的林飛不得已只能硬著頭皮走到陳俊的身前大聲喝道:“陳俊,雖然你知道大頭在哪,不過你殺了方博是事實,還差點侮辱了薛梅,這兩人的事不能就此算了,現在要你一隻手臂給他們兩賠罪,肥七,給我摁住他。”
他之所以大聲威嚇也有提醒吳浩凱的意思,說完之後,陳俊面如霜雪,胸口如遭錘擊,踉蹌後退兩步,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旁的肥七已經上前將他右手臂向後扭轉摁倒在地,只等林飛過來動手。
“飛哥,饒命啊,不要砍我的手,我可以賠錢,我有很多錢,我願意賠錢給薛梅,還有方博,他的父母我願意供養,求你別砍我的手,啊····啊···”
陳俊一邊大聲求饒,一邊在肥七的身下拚命掙扎,試圖從他的手中逃脫出來,然而肥七這樣的體格,哪裡是他能抗衡的,更不用說他的手臂被反扣在背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飛逐漸靠近。
林飛面無表情的提著長刀靠近陳俊,無視他哀求痛哭的話語,用腳踩住他的左手,高高舉起手中的長刀冷聲說道:“要怪就怪你自己,豬油蒙了心,乾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今天斷你一隻左手,祭奠方博在天之靈。”
說完凌厲的刀刃劃出一道弧線,寬約二寸多的刀刃帶著凌厲的殺氣和寒意,泛著銀光穿破晨曦灑下的暖意,仿佛這一方天地都帶上了一絲霜意,
空氣都好似凝結在了一起,冰冷的寒意透進了身體中。 “啊····啊···不要啊。”陳俊眼睜睜的看著長刀向自己的左手手臂落下,無力的在地上掙扎,在恐懼的逼迫下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迎接自己斷手的準備。
“住手。”
在刀刃即將落到他手臂上,將其斬斷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吳浩凱忽然間出聲製止道。
林飛仿佛等他的聲音等了好久,在耳旁響起他的聲音的一刹那,手中的長刀戛然而止停在了半空中,然而凌厲的刀刃在慣性的驅使下還是切進了陳俊的手臂中,尚余一寸刀刃在空氣之中。
“凱哥?”
林飛雙手持刀,故作不解的回頭看著吳浩凱詢問道。
“算了,你要他手,還不如殺了他,今天我看到的血腥太多了,不要在流血了。”吳浩凱頗為傷感的揮了揮手,回身朝著屋裡走去。
林飛見他離去,心中也松了口氣,他剛才真的是緊張,他真的以為吳浩凱不會製止自己,任由自己將陳俊的手臂砍下,那樣一來,自己等人和陳俊的關系可就徹底對立了。
如今吳浩凱不願追究,自己即能保下陳俊,又能維持自己在吳浩凱心中的形象,可謂一舉兩得。
“肥七,放了他。”
林飛將刀刃從陳俊的手臂上拔出,帶出絲絲血跡,陳俊吃痛之下張開雙眼,劫後余生的他激動的對身後的肥七喊道:“還不放開我,飛哥都說了,趕緊起來。”
肥七看了一眼林飛,在他的眼神中得到確認後,這才松開了手臂,從陳俊的身上起來,陳俊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查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好在刀刃只是切進了肉裡,沒有傷到骨頭,可以算的上是不幸中的萬幸。
“肥七,他交給你看著,如果他有什麽事,唯你是問。”
林飛這話一出口,肥七臉上就浮現出難看的神情,陳俊則一臉笑意,得瑟的不行,正想嘲諷肥七的時候,林飛又開口道:“陳俊,肥七如果有什麽事,我直接要你的命。”
聽到這話,他臉上的笑意仿佛被冰雪覆蓋,凝結成了一塊,固定成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反倒是肥七松了口氣,他明白,林飛這是利用自己看管陳俊,同時怕自己對陳俊下黑手,所以才那麽要求,想到這裡,他嘿嘿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