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是零零級稅務班的,同在場的諸多女生相比她並不顯得多麽出眾,但是我喜歡她的笑,她笑起來嘴角也是有兩個笑笑的酒窩,給人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一番自我介紹下來,辦公室的氣氛熱烈而融洽,而這個時候,雷鵬老師卻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風輕雲淡地把話語權轉交給季明,自己一個人灑然離開了辦公室。用他的話來講,辦好文學社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隻做好穿針引線的工作就行了。
雷鵬走後,季明接手了文學社的具體工作安排。大家經過一番討論,就以文學社成立後第一期校刊的面世為目標,劃分了宣傳部、編輯部、後勤部等各個職能部門,並且對所有參會成員進行了工作分工,我和蘭溪等八名同學被劃分在編輯組,具體負責第一期稿件的審核與校對工作。
分配完具體的工作內容,一大堆稿件很快被發放到編輯部成員的手中,我們要做的首先是在其中發掘出質量較好的文章,經過校正、對比和討論最終決定是否被列入第一期校刊的內容,時間緊任務重,大家收到稿件後很快回到各自的教室展開工作。
對於我來說,眼前的這份“工作”是新奇而又美好的。正因為每天都閑的無所事事,所以一下子拿到許多人寫的東西讓我來閱讀並且找出其中的亮點,這讓我頗有一種喜出望外的感覺,一回到教室就開始興致勃勃地拜讀校友們的大作。
我需要強調一下我性格中一些有別於他人的地方。譬如說我是一個感性的人,感性程度大概到了讀一段文字或者看一集電視劇就能被感染到淚水橫流的程度。同時,我又是一個嚴重神經質的人,追求精神上的完美境界,這一點可能是我在血型特征和星座特征中找到的相應解釋,我是AB型,處女座,男生。
由於我清楚自己性格中的偏執特點,所以在閱讀稿件的過程中,我盡量把自己放在作者的角度去揣摩每一個作品想要表達的含義,並不以第一印象草草否定任何一個人的文字。這樣做得結果就是我讀的很慢,對每一篇文章中的錯別字、語病句子或是沒有完整表達的段落,都在自己的理解和判定中予以修正,並且拿筆在相應的地方進行標注。
讀稿的過程就是一個走進他人精神世界的過程,這其中當然會有許多參差不齊的感受,對我自己觸動和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偶爾看到一篇感覺到某種驚豔的文章,我會大為興奮,總要細細地反覆品讀幾遍才能作罷。
在我所拿到的幾十分稿件中,最讓我欣賞的是一篇講述友情的心靈感悟。在故事裡面,作者把自己和友人從形影不離的相處到分別的不舍、懷念再到最後意外的相逢描繪的栩栩如生,整個故事中處處流露出情真意切的感情,以及她對於友情的珍視,尤其讀到意外相逢時的場面,作者與自己的友人相擁而泣,不禁令我也大為感動,眼角的淚水悄然滑落。
讀到最後我竟然意外地發現,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之前在文學社辦公室開會時見到的那位叫做蘭溪的女生。這是我第一次在字裡行間中認識到蘭溪性格中的細膩與真摯,不由得對她的文筆欽佩之至,某一刻我的內心中生出一種與之惺惺相惜的感覺。這是第一印象,但時而縈繞在心頭揮之不散。
繼續再讀其他的文章,明顯沒有了蘭溪文字裡的那種驚豔,但我仍舊一絲不苟地處理完所有的稿件,直到下課鈴響過好一會兒,教室裡就剩下我一個人,
方才伸個懶腰離開了教室。那些已經被我標注過的稿件,被我碼的整整齊齊,全部放在我的課桌抽屜裡。 回到宿舍我仍然在想,我應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去和蘭溪進行深入交流,或者說我應該做什麽樣的事情,才能夠贏得與蘭溪平等對話的資格,這是一種非常迫切的心理訴求,因為我需要這樣一個朋友,無關男女私情,只是純粹的、知己一樣的友情。
當天晚上,我以嗓子不舒服為借口,和吳沂在電話裡簡單閑聊了幾句便互道晚安,我心裡頭想著事情,因此說話時難免心不在焉,吳沂隻當我嗓子難受,因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叮囑我多喝點熱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答應了。
其實我目前已經有了一點點想法,我打算寫一首小詩作為給文學社的投稿,然後趁此機會讓蘭溪點評一下,我想聽聽她對我的解讀,然後我再跟她講我讀完她的文章之後獲得的感受。原本想直接寫一篇讀後感再去找她,但又感覺那樣太刻意了些,我也不想引起其他的誤會。
在心裡醞釀了一會兒我就睡了,我得養足精神以便明天好好地發揮,絲毫沒有感覺到我在做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我就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一首名為《詠朝陽》的小詩,我感覺非常滿意,但仍舊反反覆複地修改了半天最終才整整齊齊地謄抄在一張新的稿紙上。眼下,我還不能這麽直接地去找蘭溪,我想我應該在今晚文學社開稿件審閱會的時候再給她。
下午的時候,白雪到我們教室門口找我,我見到她時,她笑著遞給我一盒金嗓子喉寶怎怎呼呼地說是受了吳沂的委托來給我送溫暖,然後就一溜煙跑沒影了。我拿著這盒護嗓的口含片,心裡頭有些自責,我知道我不該欺騙單純的吳沂,哪怕是善意的,而且我這幾天對她也確實沒有那麽上心,只不過我最近的心態真是有問題,也不好跟她過多的解釋什麽。
當天晚自習,文學社編輯部要開稿件審閱會,我便堂而皇之地離開了教室,房西西他們打趣地問我文學社還招不招人,他也想溜號,我笑著說那你也交一篇文章,他就不說話了。房西西或許以為我去文學社也是為了溜號,但是他想錯了。
說來也巧,蘭溪的文章在我的手裡,我的文章也偏偏落到了蘭溪手中,那是我回憶兒時玩過的遊戲所寫的一篇散文,我們倆幾乎是一見面就聊得熱火朝天,季明看我們對工作如此投入,還樂呵呵地表揚了我們幾句。
看到我對待工作的認真和嚴謹,蘭溪很感動,認真看過我在她稿件上的批注之後,直對我豎大拇指。對於蘭溪給我這樣的反應,我在激動地同時,心裡面也松了一口氣,而後又鄭重其事地把上午寫好的小詩拿出來,遞到她手裡。
蘭溪很詫異,但也欣然接受了我遞來的稿件,並且向我保證她會認真的拜讀。然後,她也拿出我寫的那篇散文遞給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著我的反應,我看見稿紙上專門用鉛筆做出的標注,心中頓時釋然,抬起頭和她相視而笑。
如此,我和蘭溪認識了,並且很快變成了要好的朋友。這是一段美好的相遇,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除了在文學社的辦公室裡高談闊論,我們偶爾也會私下裡把自己寫的東西拿給對方看,然後認真地給與對方中肯的評價和意見。
無端多了一個可以稱得上交心的朋友, 我的內心如同久旱的田地裡突然降臨一場甘甜的雨水,心裡感動的同時,我也對自己的校園生活重燃起充足的熱情。這種感覺,比之當初和趙敏的相識更讓人開心,不僅因為蘭溪觸手可及,更重要的是蘭溪的出現讓我看到自己更多的潛力。盡管我很平凡,但也渴望自己是優秀的,甚至是一個在某些方面出類拔萃的角色。
不久之後,黃原經校星辰文學社第一期校刊驚豔亮相。一本淺藍色封面的簡印小刊物出現在全校所有班級的同學手中,裡面記錄著的,全都是經校的文學愛好者們傾情奉獻的大作,以謳歌和小溪分別作為筆名的文章也出現在其中。
這真是不同尋常的一天。經過我們十幾個文學愛好者多天的努力,星辰文學社總算有了自己的第一期成果,雷鵬老師還專門為第一期刊物撰寫了寄語,洋洋灑灑的一段文字,道不盡他心中的激動。
第一期校刊的發表在經校的學生群體中引起了空前的轟動,大量或悲傷、或唯美、或真摯的稿件如同雪片一般飛向文學社編輯部。季明緊急召開文學社工作會議,對社裡第一階段取得的成績向大家表示感謝,同時也摩拳擦掌地安排地第二期校刊內容的準備工作,新一輪的忙碌即將開始。
會後,意猶未盡的我和蘭溪不約而同地離開教學樓,在大操場的籃球場旁邊繼續談心聊天。蘭溪很開心,看得出她一直都在笑。她說,能夠親眼看到自己寫的東西變成一行行規整的鉛字,她的內心很滿足,感謝她的摯友能夠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也感謝在這個美好的過程中認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