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看了看那老者,說道“先生也曉得,我有個女兒,本是我兄弟親生的,過繼給我,名叫嬌秀,也到了提親年紀,正巧高太尉有個義子,托人前來說親。”
老者聽了高太尉三字,心下一沉,撚了白須默默不語。
童貫見了問道:“先生可是不喜高太尉名聲?”
老者點點頭說道:“坊間其實對你等近臣都有微詞,尋常百姓不過是人雲亦雲,不論如何,你有軍功在身,誰也抹殺不得,只是這高衙內早已惡名在外,你怎的相此人?”
童貫看了眼門外,低聲道:“先生,有件事上,我卻求到他身上了。”
老者詫異道:“你有何事求他?”
童貫道:“先生還記得我五年前曾隨了鄭學士出使契丹?”
老者點點頭。
童貫道:“我童貫雖是個宦官,卻也知曉精忠為國,得報君恩,小有些功勞在身,也不敢妄自尊大,不想那契丹人卻是問道‘以宦官為上介,國無人乎’此言終於縈繞耳際,旦夕不忘。”
老者見童貫言語激動,勸道:“這契丹雖是國土廣闊,卻是少有識人之士,倒不用為了他們動怒。”
童貫哼了聲道:“得此嘲弄,非是童貫一人之恥,也令我大宋蒙羞。”說完卻是一頓,說道:“說來倒是應了那句福禍相依之語,我在那契丹正在鬱悶無聊,不想有個人卻來找到我,與我獻了一計。”
老者聽了只是心裡想起個人。
童貫道:“此人是個北地漢人,說起女真人受這契丹壓迫日久,早有不臣之心,與這契丹摩擦不斷,卻又是人人善戰,若是我大宋聯合了女真人,同伐契丹,則契丹可滅,我大宋亦可收復那燕雲之地。”
老者聽童貫講完,問道:“樞密使對這計策如何看待?”
童貫道:“這契丹皇帝驕縱日久,軍紀廢弛,我漢族百姓多是受其奴役,皆有歸宋之心,此人之計豈不是天上賜來的?”
老者聽了心道這童樞密多半也想一報被辱之仇,說道:“女真人日漸強大,已然建國,契丹人本已彪悍,卻還不敵這女真人,可見女真人之凶悍,樞密使可曾想過?這契丹如狼,那女真卻是似虎。”
童貫卻是搖搖頭道:“且不管他,若是能讓女真人助我得了這燕雲十州,為我大宋開疆辟土,童貫不求那異姓封王,也還可青史留名了。”
老者聽了卻是心暗自苦笑,只是問道:“老朽倒是明白了,樞密使於高太尉結親,可是要高太尉相助於你,勸說官家聯金伐遼?”
童貫笑道:“先生看得透徹,正是如此,高太尉在官家面前自有一份情面,只是他對此事態度難以捉摸,我此去隻想請先生代我照看了嬌秀,不得讓她胡亂生事便可。”
老者點點頭道:“樞密使放心便是,你隻留下個親隨,我自會常去你府上照看。”
童貫滿意說道:“有勞先生了。”
兩人又閑談了幾句,童貫起身告辭出來,點了董虞候道:“我托付了先生照看嬌秀,我離京之後,你可常來聽先生吩咐。”
董虞候聽了應聲問道:“這黃裳老先生這般年紀,可還受得了辛苦?”
童貫道:“先生健朗得很,他也會常來府上走動,你等可要好生相待。”
董虞候幾個忙應承了道:“大人盡可放心。”
陽谷縣內,西門慶正在廳上胡思亂想,來個家人來報:“大官人,門外來了兩個人,要求見大官人。”
西門慶道:“如今看我發跡了,多有那遠親來尋,他們可報了名姓?”
家人道:“他們隻說是姓宋,
兄弟兩個,說是來與大官人做生意的。”“做生意?怎的不去藥鋪,倒找到家裡來了。”西門慶聽說找他做生意的,來了興趣,說道:“帶到廳上來。”
家人去了片刻,引領了兩個人來,西門慶見了,卻是一個黑矮漢子,一個等身材的跟著。
西門慶問道:“兩位高姓大名?從何處來?不知要與我做些什麽生意?”
那黑矮漢子朝了西門慶施禮道:“小生姓宋名江,鄆城人氏,這個是我兄弟宋清。”
西門慶攔住道:“宋江......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卻是一時想不起來。”
宋江笑了道:“小生倒是有個綽號及時雨。”
西門慶聽了驚道:“原來是及時雨宋押司,我只是聽我院裡幾個qiang棒教師提過,不想今日得見, 還請上座。”
宋江謙讓道:“我兄弟兩個遠來是客,怎敢與大官人對坐了。”
西門慶道:“我西門慶不過一個行商的,哪比得上宋押司在這山東大名。”
宋江隻得坐了,說道:“此來還替滄州柴大官人給大官人帶了封信,還請過目。”
宋清忙取出書信,遞與西門慶,西門慶聽了柴進名字,不敢怠慢,拆了書信看罷,說道:“先有及時雨大名,再有柴大官人作保,我西門慶哪能信不過,既是宋押司要做這生意,些許本錢我西門慶還不在意,隻管賒帳便可,哪日得了本錢,再還我便可。”
宋江道:“西門大官人果然爽快,柴大官人莊上都誇大官人最會得那人心。”
西門慶聽了一笑道:“不瞞宋押司說,我去那北地販賣生藥,虧得柴大官人面上,那一路上的江湖好漢才得放行,我怎能不知報恩?”
宋江笑道:“大官人,只是這門生意卻是我這兄弟宋清做的,宋江身上還有些官司掛礙,隻算是路過,不幾日還要早去了。”
西門慶不禁問道:“宋押司不是衙門裡的人麽?怎的還惹了官司?”
宋江見這西門慶如此豪爽,也不相瞞,將那閻婆惜往事敘說了一遍。
西門慶心道這個閻婆惜定然是個美嬌娘,不知比那潘金蓮又是如何?朝了宋江說道:“宋押司大可放心,我與這縣知縣早有結交,你便住在我這院裡,他都不能來捉你。”
宋江聽了正想先將這個傷藥之事落實,幾日裡趕路疲憊,也正好歇歇,卻是問道:“大官人可在這陽谷縣見過我的畫影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