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道:“那人不大說話,也不與平常人走動,都不曉得他名字,那鄆哥小時,營做軍的還常來周濟他們,也隻叫他喬大,待到鄆哥大了,便是自己討生活,他這老爹瘋癲如常,隻識得這鄆哥一個,這種人,誰敢將就他?”
王倫看這王婆說道:“王乾娘倒是辛苦人,這天氣光景,還在擺茶開鋪子,家不見有幫手麽?”
那王婆聽了,歎了口氣道:“我是個命苦的,三十歲上便守了寡,只有個兒子。”
王倫問道:“卻不見你兒子幫你,年紀還小?”
王婆見這楊公子取笑她,哈哈笑道:“公子還拿老身打趣,我這兒子十七歲了,說不得。跟一個客人淮上去,至今不歸,又不知死活。”
王倫心不禁有些奇怪,問道:“你倒是放心讓他去?”
王婆道:“哪能管得了,我不被他氣死以屬萬幸了,隻盼著有個施主官人,與我一套送終衣料,早日請個好裁縫做了,待到咽氣時節提前自己先穿上,去那棺材裡躺好,只等那牛頭馬面勾魂了。”
王倫笑道:“王乾娘既是遇到我了,這衣料錢我出了便可。”朝薑太虛要了一錠大銀,遞與王婆,說道:“王乾娘,送這錠銀子與你做棺材本,自去采買些綾綢絹緞,請個手巧的,先把這送終衣服做了,也省得將來顧不得麻煩。”
王婆見那錠大銀,眼裡笑出花來,接在手裡,笑了說道:“公子這善行,將來定能得那好報,嬌妻美妾身邊纏繞,是個多子多福的。”
王倫見王婆將那錠銀子收了,問道:“有件事,王乾娘必定知曉,還想一問。”
王婆笑眯眯的收了銀子,說道:“楊公子盡管問便是,這城裡倒是沒有老身不知道的,不知問什麽事?”
王倫問道:“這武大哥租賃的誰的房子?這家主人是作甚的?”
王婆聽了,眼閃過一絲驚慌,說道:“這個主人家早去了外地做生意,隻把鑰匙留下,托我照顧,恰巧武大來找房子租住,便租給他了。”
王倫看在眼裡,說道:“這武大哥為人敦厚老實,王乾娘可要多幫襯些,不要讓他吃了虧。”
王婆笑道:“這是自然,武都頭在這陽谷縣哪個不知,誰敢欺負都頭哥哥?”
王倫三個吃完熱茶,王婆本想再套些近乎,武松卻是耐煩不得,隻得免了茶錢,望著三人上馬走遠,心道還好老身機靈,不然白白忙活一晚,進得我這茶坊的,便是隻蚊子,也得留下幾絲肉來,又捏了捏那錠大銀,歡天喜地的收拾了鋪子,關門去睡去。
三人來至客棧,有小二見了武都頭陪著那兩位客人來的,心吃驚,忙道:“武都頭,這二位客官可是相熟的?”
武松道:“這是武二結義哥哥。”
那小二聽了,連忙喚來幾個,將那馬匹接過,牽到後院,王倫帶了武松回到客房安坐,薑太虛給兩人沏了壺熱茶,見王倫與武松要說些私話,自去睡了。
王倫笑了笑,對武松道:“賢弟是不是想我賺你去梁山?”
武松道:“哥哥,若是武松孤身一身,與哥哥結拜了,情願與哥哥同甘共苦,去了梁山倒也無妨,只是哥嫂皆在,若是吃了連累,卻是不同武二往日胡鬧,若有那破家知縣陷害,哥嫂怕是難捱這牢獄之苦。”
“賢弟不需擔心,好好做你都頭便是。”王倫問道:“這陽谷縣令為官如何?”
武松聽了一歎,說道:“這天下的官還不都是一樣的?這知縣大人明面上也是明鏡高懸,私下不也與那西門慶之流結交?”
王倫有問道:“賢弟,
你這哥嫂感情如何?”武松見王倫問道此事,想起這嫂嫂常把些言語來撩撥他,隻說道:“哥哥待嫂嫂,但是有事,百依百隨。”
王倫道:“賢弟,我這梁山腳下往來行商頗多,哥嫂若是想賺些金銀,倒還方便。”
武松道:“只等春暖之時,哥嫂若執意去做,武二定不攔阻,我近日也聽人講,說是哥哥水泊上多聚好漢,哥哥怎的不在山寨高坐,卻要親身去那千裡之地。”
王倫心暗道:這武松倒真是個心細的,說道:“山寨事多,卻是有晁天王代勞,再有左右兩位軍師出謀劃策,一時間穩如泰山,可這千裡之外的事,卻是只有我做的。”
武松聽了,不禁問道:“山寨上多是我等這般莽漢,哥哥久不在位,不怕失了這交椅?”
王倫見武松如此相問, 倒是奇怪,問道:“賢弟此言何意?”
武松道:“既與哥哥結拜,自當為哥哥分憂,做這都頭日久,倒也在這縣衙常聽些江湖傳聞,說這山東地面,屬這梁山勢力最大,那晁蓋卻是江湖上聞名的,多有好漢聞名而拜,若這晁蓋勢頭漸大,哪還將哥哥放在眼裡,不是武二要惡這晁蓋名聲,這江湖上害命奪寨之事,可是不少,哥哥可要早作打算。”
王倫聽完心頭一暖,又想起那日被逼下山之事,說道:“有勞賢弟掛懷,此事我已早有安排,山寨上有那諸多好漢聽命於我,容不得有人作亂。”
武松聽了問道:“山寨好漢可有武松熟識的?”
王倫思量了片刻道:“熟識倒是不見得,可有的好漢名頭,賢弟必是聽過。”
武松來了精神,催促道:“哥哥快說幾個,適才家哥嫂當面,也不便多問。武二只在柴大官人莊上聽個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上了梁山。”
“哈哈。”王倫不禁一笑,說道:“便知道你這個性子,所以隻教你來相送。”
武松道:“若是讓哥嫂聽見,怕是早將哥哥趕出門了。”
王倫道:“有個與林衝結拜的也上了梁山,賢弟必然聽過。”
武松道:“哥哥說來聽聽。”
王倫道:“此原是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提轄,姓魯,名達,為因三拳打死了一個鎮關西,逃走上五台山,落發為僧,使一條渾鐵禪杖,重十來斤,因他脊梁上有花繡,江湖上都呼他做花和尚魯智深。”
武松道:“這是個驚天動地的人,武二早已聽個滿耳,他卻如何上了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