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抬眼看了看店外,果然見了一大擔乾柴靠在牆邊,說道:“那就算你一百文。”
那大漢詫異道:“店家,我這擔柴去那去薊州城裡賣也要值個二百文,這些都是山上挑了枯木,還請多給些。”
那店家道:“如此囉嗦,你這戴孝之人進店,怕是給本店帶了晦氣來了,還想多賣幾文,真是掃興,那就請去薊州城賣吧。”
那漢子無奈道:“就依了你。一百文。”
店家撿了這便宜,從櫃上拿了一百文遞與大漢,那漢子拿來揣進懷中,轉身要走,卻從店外又撞進七八個軍漢來,見那大漢往懷裡揣錢,為首的那個軍漢道:“你這模樣,卻是眼生,見你穿戴,右衽著衣,應是漢人,可在這遼境作甚?”
那大漢見是幾個軍漢,也不見懼色,輕笑道:“這燕雲之地大多皆是漢人,各個如此穿衣,你可管得?”
那為首的軍漢聽了大怒道:“你不說出個來歷,定是細作,本軍可要拿你去到守城營中盤問,看你可熬得過去,不如聰明些,借些銅錢與我等使用,也可少生些閑氣。”
邊上一個軍漢道:“你可要識相些,這位是守禦城池的軍官,都叫他叫做踢殺羊張保,一隻羊,他隻一腳便踢死了。”
那大漢笑道:“原來是踢殺羊。”
那張保見這漢子竟聽過自己名號,喜道:“既是聽過,還不拿出錢來?”
那大漢道:“我也有個綽號,不知你聽過沒?”
張保問道:“你還有綽號?叫什麽?”
大漢道:“我綽號叫做踢命三狼。”
王倫聽了卻是一驚一喜,原來是他。
張保問道:“這綽號怎的講的?”
大漢道:“就是說我腳踢死過三條狼的命。”
張保笑道:“說大話的我見過,都被爺爺打得不會說話了。”
那大漢聽了,緊握了雙拳,便要動手。
王倫見此,說道:“你個做軍的,不好好的守在城池上,四處欺辱弱小,怎的出門不看黃歷?”
這群軍漢聽見,見王倫一桌幾個,張保罵道:“倒還有強來出頭的,看你幾個亦是漢人打扮,與這細作怕不是一起?店外那幾匹馬,亦要充做軍馬,你們也的去那軍營之中盤查。”
薑太虛笑著從懷中掏出那幾條金子,放在桌上,熠熠生輝,那幾個軍漢大張了口,竟合不攏了。
張保驚道:“你這兄弟倒是曉得破財免災,細作之事不提,遼宋兄弟之國,那還有什麽機密。”說完幾步過來,伸手去抓金子。
卻見薑太虛袖子一晃,張保隻覺手腕一痛,待到看時,竟有兩個小洞,似是被蛇蟲咬過,正在狐疑,臂上一麻,竟然不聽使喚,想要叫時,隻張開嘴巴,卻是不得發生,雙膝一軟,竟然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店內諸人見了,都是心驚,幾個軍漢過來,不敢上前,萎縮在張保後面,一個膽大的問道:“張保,你這是怎的?遇見親爹不成?”
公孫勝見薑太虛只是一晃,卻是見了他袖中一條小蛇快似閃電,隻咬了那張保一口,便縮回袖中,暗道這薑太虛隻道是從西域而來,卻不知何方人物,竟有此奇技?
拿賣柴大漢見了也跟了過來,見這桌上幾人,不似尋常之人,站在邊上看起熱鬧。
薑太虛道:“張保,你跪著不起,是不是見了親爹了?”
張保身不動,只能眼珠能夠轉動,心裡依然恐懼的要死,這是什麽妖法?怕是小命丟在這了。
聽了這人問他,哪顧得臉面,眼睛眨了眨。 薑太虛道:“若是見了你親爹在此,你就眨兩次眼。”
張保極為聽話的眨眼兩次。
薑太虛指了張三道:“我這裡只有這位大爺姓張,那也只有他是你親爹了,對麽?”
張保再次眨眼兩次。
薑太虛道:“見了親爹,你又跪下了,噢,我明白了,你是想做些孝敬給你親爹,對麽?”
張保習慣性的眨眼兩次,薑太虛朝了那群軍漢道:“你們這帶頭大哥都跪下了,你們還等什麽?”說完手撫了撫衣袖。
那幾個雖不知張保為何如此,卻見了張保眼中恐懼之色,都是機靈過人,忙都跟在張保後面跪了。
薑太虛又朝張保道:“既然想孝敬親爹,還是銀子最好。”對張三道:“張三哥,還不快去這幾個孝子賢孫身上搜搜,定了帶了些銀錢四處找你。”
張三忍了笑,在幾人身上搜刮出十幾兩銀子,幾貫銅錢。見那大漢在邊上,知道王倫作風,直接將這銀子塞到那大漢手裡,那漢子怪道:“我又不是他親爹,給我作甚,我可不要。”說完將這銀子放在桌上。
張三坐下,說道:“我也不是他親爹。”說完瞅了王倫,隻讓王倫處置,眾人不由得全都看向王倫。
哎,我這隔壁老王也冤枉啊。
王倫道:“你這漢子,戴孝在身,必是親人遭遇變故,看你也有些本事,豈可在這山上砍柴度日?只怕習而成性,這山中歲月消磨了你,這些銀子也必是這張保等人訛詐而來。”
薑太虛瞅了張保雙眼,笑著問道:“可是訛詐來的?”
張保誠實的眨了眨眼睛。
王倫又道:“不如你拿了做些本錢,或是歸家,或是投親,豈不是好?”
那漢子道:“小人已然無家無親了。”
王倫知道這漢子還有後話,示意薑太虛,薑太虛從懷中掏了個瓷瓶,倒出三粒藥丸放在張保手裡,說道:“明天吃第一粒,後天吃第二粒,第三天吃這第三粒,服藥期間,不可輕松,方可保命,下次出門先看黃歷,聽清了麽?”
那幾個軍漢聽了,摟腿抱腰,一起講張保架了起來,飛也似的走了。
王倫對那漢子道:“好漢不必拘束,同來吃幾杯酒解渴。”
那大漢還要推卻,張三道:“你這人,還不爽利些,白得了這些乾兒的孝敬了。”
那漢子聽了,朝王倫拱手道:“小人本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學得些槍棒在身,一生執意,路見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呼小弟作‘拚命三郎’。因隨叔父來外鄉販羊馬賣,不想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錢,還鄉不得,如今才過頭七,將叔父安葬了,本想賣柴度日,再做打算,既蒙拜識,當以實告。”
王倫道:“可是叫拚命三郎石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