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良久之後，宋星才低沉的問她。

“那……這之後你怎麽生活的?”

“我跟著我二叔，也就是我爸的親弟弟。”

“你剛才說……你你你……你殺了他?”

“十三歲的時候，他賭錢借了高利貸還不起，就強迫我去賣身，所以我殺了他。當時我不滿十四周歲，因此只是被收容勞教，再後來……”

再後來，蕭芳勞教期滿被放出來，她本打算上個技校學點一技之長，也好在這個渾濁的社會裡能勉強養活自己。

可是她自己都沒發現，從小在家暴中長大，親手殺死父親，親眼看到母親坐牢，又被二叔逼迫賣身殺死二叔，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惡魔的種子在她心裡扎根發芽，讓十八歲的她，已經完全變成了冷漠乖張、仇視男人的畸形性格。

加上她早就覺醒的能力，就更讓她變得有恃無恐起來。

所以，大學城在那一段時間，才出現了一個專門收拾渣男的聯盟，她每天上學就是為了打架，彷佛只有打和被打，才能消磨內心被壓抑的痛苦。

而這些，她從始至終都瞞著監獄中的母親，她只是告訴她，自己還跟著二叔生活，過的很好，而且考上大學了，讓她別擔心。

之所以不經常去探監，只因為她至始至終覺得，母親性格太軟弱了，除了同情憐憫母親之外，她還有一絲的怨恨和憤怒。她經常在想，如果母親第一年就和父親離婚，那麽現在她估計也能和梅雲娜一樣幸福吧?或者如果母親第一次挨打時能夠反抗，或許……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她對母親的愧疚感，因為只有她知道，其實父親是自己殺的，不管怎麽說，母親被判無期，都是自己連累的。

蕭芳說完，有些譏諷的笑著問他。

“聽完這些，你還會喜歡我嗎?喜歡一個殺人犯?而且還是殺過兩個人的殺人犯?”

“我……我會！”

宋星堅定的看著她，試探性的握起了她冰涼的手。

“蕭芳，我宋星發誓，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喜歡你，如果我辜負你，我就……”

“不用發誓，我不相信誓言，我隻信自己，如果你辜負我，我也會殺死你。現在，你還有最後一分鍾時間考慮。”

蕭芳冷冷的說完，抽出了自己的手，結果宋星卻固執的又把她的手握了起來，面露苦澀的笑了笑。

“我不怕，我隻怕這輩子沒有你。其實我比你也好不到哪去。現在我全身家當就只有老板剛發的這點獎金。我父母自殺了，家被查封了，哥哥失蹤了，外面還有一大堆高利貸想砍死我，我想了想，與其讓他們砍死，還不如讓你砍死。蕭芳，你放心，這輩子我會好好對你的。”

後來石小小問宋星當時的心情怎麽樣，是不是很高興，宋星笑著說，當時他都快嚇哭了，人家談戀愛是甜甜蜜蜜的，自己這戀愛是用命來談啊。

這之後，宋星的微信裡除了馬天瑤和石小小凌雲等人，幾乎不敢加任何女性生物，他害怕蕭芳萬一誤會了，某個晚上直接把自己給弄死可就不太好了。

從監獄回去的時候，宋星終於賭上性命，如願以償的拉上了蕭芳的手，雖然她的手是如此的冰涼……

都說談戀愛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兩人一直從山上沿著公路步行，走到天黑才到附近的一個縣城。

雖然走的腳都爛了，但這一路，宋星還是覺得沒走夠，如果可以，他寧願拉著蕭芳的手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吃了飯，兩人才終於花高價找了個出租車，連夜朝仙養市大學城趕。

招牌菜裡面，馬天瑤無奈的從床上下來，安頓兩人坐好，也便進了廚房忙活去了。

等好不容易送走他們兩個人，她看看表，已經都中午了，結果悲劇的發現自己又餓了。

下午，她終於開始愜意起來，毫無形象的躺在床上，空調暖風開到最高，然後去關窗戶，結果看到外面已經開始下雪了。

空中，晶瑩的雪花像輕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秋天一過，就是冬天了。雪花便是冬季中最美的花朵。

她伸出手掌，三四片雪花落到掌心，被她的體溫快速的融化成水滴。

再看地面上，無數的雪花就像衝鋒陷陣的將士，落地便是死亡，可他們視死如歸，仍然還在前仆後繼，踩著同伴的屍體，還在執著的衝鋒落下。

“真美，就像我一樣。”

馬天瑤不要臉的自誇了一句，自己把自己都逗笑了，然後趕緊關了窗戶，順便再拉上窗簾，剛躺到床上，電話響了。

毫無例外，電話是石小小打來的，不過她剛說了兩句，電話就被老爺子給搶走了。

“天瑤，你今年怎麽搞的?大過年的說不回來了?”

馬天瑤在電話裡給老爺子好一通解釋，最後終於讓老人歎息了一聲。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就在店裡過年吧，不過可千萬要注意安全，對了，記得按時吃飯，還有……不要熬夜……”

石老爺子在電話裡囉裡囉嗦的囑咐了好半天，最後聽到孫彩霞喊他吃飯，這才掛斷了電話。

再然後，已經變性成功的大胡子張敏也給她打來了電話，在電話聽口氣，張敏似乎已經見過石小小了。

他歎息的抱怨今年見不上馬天瑤了，說是原本還打算還要和她好好喝喝酒呢。

最後兩人又各聊了一下這大半年的變化，聽張敏說，天禦天的冷粥出名之後，鄭光明就貸款又把天禦天擴建了，不但修建了巨型的地下停車場，還另外開設了自助用餐區、西餐區以及冷粥的食品文化區展示區。

張敏說到這裡，幾乎是一邊說一邊發出了沙雕般的怪笑。

“天瑤，艾瑪，逗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啊，鄭光明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人才，硬生生給冷粥編了一套牛b拉轟的故事。說冷粥是大唐楊貴妃發明的，說啊，有一天楊貴妃天熱上火了，想吃點清涼解暑的，所以就讓人去弄點荔枝嘗嘗。

哦，對了，就是咱們小時候學的那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結果呢，荔枝太多了吃不完， 楊貴妃又聰明，害怕荔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她就把荔枝肉都剝下來，然後搗碎加入了涼到常溫的白粥裡面，然後包裹嚴實沉入了湖水中，結果拿出來時發現這粥晶瑩剔透，口感頗佳，這就是最早的冷粥了。

還真別說，被這些人胡亂一編，冷粥直接就成了皇家禦品，而且還成了楊貴妃發明的，後來還有好多關於楊貴妃和冷粥的故事呢，艾瑪太逗了，這幫人簡直太有才了，他們也是真敢寫啊，關鍵是那些遊客也真敢信呐……”

張敏雖然說的是玩笑話，但馬天瑤已經聽的出來，招牌菜這大半年發展不錯，可人家天禦天也沒閑著，聽他說，天禦天現在已經申請評級了，有冷粥扛著，估計最多半年，天禦天就真正成為了五星級大酒店了。

無獨有偶，因為冷粥的名氣太大，而張敏又只有一個人，所以在天禦天吃飯的人也和招牌菜差不多，要麽排隊，要麽提前預約約定。而張敏儼然已經成了大熊貓了，黑水城現在甚至已經打算將他申報為古飲食文化傳承人了。

兩人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大部分都是張敏在說，馬天瑤在聽，最後張敏給她抱怨。

“唉，我現在忙的跟三孫子似的，後天就大年三十了，鄭光明這個王八蛋還讓我加班呢，天瑤，你是不知道啊，現在他啊……幹嘛?來了，催催催催催……催命啊！那個……天瑤啊，先不聊了，廚房現在離不了我啊，這樣，你在外面要碰到啥事了，隻管開口，我這是要錢有錢，要人給人，千萬別和我客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