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月娘懶得去看婆婆那張臉,直接便去了莊月蘭那裡。
“還是大嫂想著我,來您這裡也算是脫離苦海了。”
說起來,也不知這老太太是不是年歲大了的緣故,去年的時候瞧著還有些理智,怎麽這次一病,反倒是有了糊塗的模樣了?
劉月娘一面想著,一面低聲道:“也不知她現下是怎麽回事,瞧著倒是有些混不吝了。”
自從她嫁進來到現在,何曾見過秦老夫人這幅模樣?快二十年了,她在秦老夫人討的好的時候少,大多數都是吃暗虧的。
不像現在,秦老夫人的手段仿佛瞬間便弱了下來,倒有些色厲內荏了。
不過,這也算是好事情。
聽得她這帶著抱怨的話,莊月蘭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你跟她較勁做什麽,沒得傳出去了,倒顯得咱們不敬長輩。”
反正這秦老夫人也翻不出什麽浪花兒來,比起別人府上鬧得天翻地覆的老太太,她已經很知足了。
劉月娘聞言,不由得笑歎道:“還是大嫂想的開,倒也是我糊塗了,好在那裡現在有三弟妹侍疾,我有這個功夫,倒不如來幫您的忙。”
妯娌二人說說笑笑,便將此事給帶了過去。
秦老夫人心裡窩著火氣,對張金桂也沒有好臉色。張金桂這些年倒也習慣了,反正自己這個庶子媳婦,在嫡母這裡能討的好才怪呢。她也不往心裡去,有時看著秦老夫人難受的模樣,還能得到幾分詭異的滿足感——畢竟這麽多年,都是自己被折磨,難得看到秦老夫人也有這薄暮西山的模樣,實在是太暢快了。
至於秦老夫人呢,她心裡不痛快,看到張金桂就變著花樣的刺撓她,婆媳二人倒是互相都得到了奇妙的平衡。
便是這樣的局面下,秦老夫人居然還漸漸地好了起來。
不需要侍疾之後,張金桂逃也似的溜了,這麽多天跟秦老夫人在一起,她都要被折磨瘋了。
便是她再難受,最後被折騰的還是自己不是?
而秦老夫人也懶得理會她,這一場病消耗了她太多的精氣神,好起來之後,便覺得精神越發的憊懶,什麽事情都不願意管了。
……
因著秦懷桑的婚期趕得急,所以小定過後,府上便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了。
正是春日好光景,秦懷玉隻覺得空氣中似乎都帶了一層歡喜的氣息,連帶著心情都好了許多。
錦詩從門外走進的時候,秦懷玉正提筆寫著什麽,聽得腳步聲響起,手上動作未停,宣紙上則是娟秀的兩行小字。
錦詩讀的書並不算多,也不大懂得詩句的含義,可此時竟莫名覺得自家小姐寫的這兩句詩不同於字體的娟秀,反倒是帶出刀光劍影的感覺來。
“小姐。”
聽得錦詩的聲音,秦懷玉停下筆,抬眸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麽了?”
她一面說,一面將狼毫筆放在筆洗上,隨手將寫的詩句扔在一旁,仿佛那只是無聊隨意寫下的。
錦詩見狀,收回自己先前那詭異的感覺,笑著回稟道:“瑤柱姐姐來請,說是夫人讓您過去一趟呢。”
這些天,莊月蘭無事便要讓她過去,倒也不全是讓她過去忙碌,大多數還是讓她觀摩。
畢竟也是大姑娘了,總要學著如何待人接物,日後嫁了人才不至於一頭霧水什麽都不懂。
有時候不止是秦懷玉,秦紅瑤也會被帶過去一同看,偶爾還會考較她們姐妹兩個。
這麽下來,現下秦懷玉倒頗有幾分駕輕就熟的狀態了。
因此聽得錦詩的話,秦懷玉頓時便明白,了然的笑道:“你讓她先回去,就說我待會便過去。”
她一面說著,一面起身,想了想,又將先前寫的詩句隨手揉成了一團扔在了紙簍裡。
只是那眉眼在觸及上面的字時,又勾勒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來。
錦詩敏銳的察覺到她那瞬間的情緒變化,不由得小聲問道:“小姐,您沒事兒吧?”
聞言,秦懷玉唇角微勾,淡淡道:“沒事,你家小姐我好著呢。”
如今秦紅鳶跟顧明玨蛇鼠湊成了一窩,正方便她一窩端,可不就是好麽!
說起來,這也算是她想打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了。
她才想著要如何去對付顧明玨的左膀右臂得力下屬,秦紅鳶就給自己送來了一個十分好的借口。
機會送上了門,若她還不加以利用,豈不是對不起他們二人?
呵。
錦詩總覺得自家小姐說這話的時候仿佛十分危險,可再看過去的時候,卻又只看到小姐臉上平和的笑意。
她不比錦書,想不明白便沒有再仔細去想,而是幫秦懷玉整理了衣衫,便送她去了滄瀾院。
誰知去了之後,秦懷玉才知道,母親找她是為了別的事情。
……
“這是什麽?”
滄瀾院的內室裡,莊月蘭將下人都揮退之後,隻留下了秦懷玉一個人。
待得房中只剩下她們母女,她才展開了幾幅畫卷,一臉慈愛的讓秦懷玉看。
秦懷玉先前還以為是什麽珍重的東西,待得看到上面只是幾個年輕男人時,不由得愣住了。
聽得秦懷玉詢問,莊月蘭笑著歎了口氣,道:“平日裡倒是挺聰明的,怎麽現在卻糊塗了?”
這話一出,秦懷玉先是一機靈,繼而不可置信的看向莊月蘭,問道:“母親……不會是……”
這是讓她相看?
仿佛在印證秦懷玉的猜想,下一刻便見莊月蘭笑著點了頭,愛憐道:“你年紀不小了,因著這麽些年你爹爹在外征戰,才耽誤了你的親事。好在如今你年紀正好——這幾個都是官媒那裡送來的合意之人,另有兩個是從有意結親之人裡面篩選出來的。你且看一看,可有合意的?”
這些人裡面,都是莊月蘭精挑細選出來的人選了。
秦懷玉頓時覺得臉上有些燒,她咳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問道:“您跟父親可看了?”
聞言,莊月蘭無奈的笑了一笑,道:“我們自然是看過了的,只是最終還是想讓你來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