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醫給秦紅瑤診了脈,又仔仔細細的看了她的傷口,末了才松了口氣道:“身上的傷勢不嚴重,至於這失憶之症,想來是磕到額頭引起的,且等兩日看看吧,等傷口好了若還是記不起來,老夫再給她開別的藥。”
太醫囑咐完,才打算寫藥方,不想低頭的時候嗅到碗裡的氣味,瞬間閃過一抹驚豔,問道:“這藥是誰開的?”
寧安就坐在旁邊,見他詢問,有些緊張的問道:“是我,老太醫,可是有什麽不妥麽?”
“哪裡不妥,分明是十分的妥當啊!只是……”
老太醫說到這裡,又有些遲疑道:“這藥量的用法倒是神奇,讓老夫想到了一個故人。少年郎,我看你年紀不大,這身本事是跟誰學的?”
若是以往寧安不知內情,興許還會說,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張成林跟自己的身世,再加上又在軍營裡鍛煉了這麽些天,早知道說話不能隨口而來。
因此聽得老太醫這話,他只是笑了笑,道:“不過是自幼跟著山野郎中罷了,剛剛實在是失態緊急才臨時抱佛腳,這許多年不開藥方,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幸好您來的及時,不然我還真不大敢讓這姑娘喝下去。”
那老太醫將寧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個遍,沒看出什麽破綻,最後隻捋了捋胡子,搖頭笑道:“是老夫糊塗了,你這藥方十分妥當,直接用這方子就行。”
末了,又囑咐了錦書幾句,言語中都跟寧安先前所說大同小異。
只是等到走的時候,那老太醫卻是在院子裡停留了一會兒,恨不能將院中的布置都看個遍。
最終還是顧明淵走了出來,三言兩語將這院子的歸屬攬到了自己身上,末了又道:“今日事急從權,只是那姑娘到底是名門之後,若被得知在本王的住處於名節有損,還望太醫能夠守口如瓶。”
有顧明淵這話,那老太醫自然不敢泄露什麽,連連答應,卻是帶著狐疑離開了。
待得那太醫走了之後,顧明淵這才收斂了笑容,轉身去吩咐侍衛事情了。
今日的事情,勢必會傳出去,也是他大意了,隻想著方便就將人帶了過來,一著不慎,怕是會泄露張成林的身份。
他得在別人懷疑之前,先將這裡收拾一番,可要委屈張成林侍弄的花花草草了。
秦懷玉卻不知這些事情,但只聽寧安的話,也知道這裡面怕是有貓膩,畢竟名滿天下的張成林又不是見不得人,怎麽寧安就推諉說是鄉野郎中?
不過她隻過了這個念頭,就又搖頭否定了,倒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張成林的脾氣太過古怪,這樣子推諉倒是能省卻許多麻煩事。
因此她便將這事兒拋在了腦後,等到錦書伺候秦紅瑤喝了藥,便上前笑道:“瑤兒,起來吃點東西吧?”
經過這麽會兒功夫的相處,秦紅瑤倒是不那麽怕人了,只是還是粘著寧安,點頭道:“大,大姐姐,我可以跟寧安哥哥一起吃麽?”
方才秦懷玉已經跟她解釋了自己的身份,但秦紅瑤什麽都不記得,哪怕她灌輸過去,這丫頭也像是背書一樣,說的磕磕巴巴的。反倒是寧安哥哥喊得格外順口,一嘴一個。
這會兒聽得秦紅瑤這話,秦懷玉又好氣又好笑,歎了一口氣,莫名有種自家種的白菜生腳跑了的感覺。
“自然可以,咱們一起吃。”
寧安對此倒是沒什麽意見,他身上有傷,胃口也不大,正可以給秦紅瑤布菜。
秦紅瑤想來是真的餓壞了,此時見到飯菜,臉上還不明顯,胃裡卻是先咕嚕咕嚕的出了聲兒。
她不好意思的捂著肚子,衝著秦懷玉露了一排小白牙,又抿住了嘴。
倒是秦懷玉覺得她這模樣十分可愛,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溫聲笑道:“瑤兒想吃什麽,大姐姐給你夾菜。”
顧明淵點的菜又都是溫補清淡為主的,倒是不用考慮忌口的問題。但秦紅瑤跟寧安都受了傷,不能吃多了,因此才吃了半盤菜,二人就被勒令不準吃了。
寧安倒還好,他本來就沒胃口,這會兒傷口還疼的很,本就吃不下去東西。
畢竟張成林雖然是個糙漢子,在養寧安的時候也是奉行著隨便折騰的原則。可他骨子裡到底是拿寧安當親兒子看待的,醫術又十分高超,別說受傷了,寧安連生病都很少。
所以像今日這樣程度的受傷,也可以說是寧安這輩子頭一回了。
要不是因著秦紅瑤在這兒,寧安怕是能疼的嚎起來。然而就因為眼前這一雙水汪汪無辜孺慕的雙眼,讓寧安不但生生的憋了下去,就連額頭上直冒冷汗都沒能讓他溢出一聲痛苦的叫聲。
還是秦懷玉看出他的難受,因起身道:“寧安去睡一會兒吧,瑤兒,大姐姐來陪你好不好?”
秦紅瑤是失憶又不是失智,自然看得出寧安的不舒服,當下便乖巧的點頭道:“好。”
她又看向寧安,關切道:“寧安哥哥,你快去上藥吧,瑤兒很乖的。”
往日裡嬌憨可愛的小姑娘如今成了個小可憐, 直心疼壞了寧安,他重重的點了頭,又安撫道:“好,你若是怕了,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見他二人這模樣,秦懷玉實在是沒忍住,無聲的歎了口氣。
怎麽辦,自己養的豬跟自己養的白菜,不但長了腿,這腿都快連到一起去了,實在是讓她無可奈何。
顧明淵站在她身旁,正看到秦懷玉做鬼臉的模樣,當下便忍不住彎唇,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則是悄然的勾住了秦懷玉的手指。
秦懷玉心頭一顫,下意識回頭去看顧明淵,卻見他臉上依舊是那一副淡然的做派。
幸好寧安跟秦紅瑤都被扶著各自回房間去了,這才無人注意到他們的異常。
秦懷玉偷偷想要松開,卻發現對方力道太大,最終只能輕聲道:“長清,自重啊……”
這一聲雖然是提醒,可因著她壓低了聲音,幾乎是氣聲,反倒是帶出幾分撒嬌的意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