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密衛雖然早已給了顧明淵,但到底皇帝還在,如果他在場,這些人還是會聽從他的話。
所以在皇帝發了話之後,顧明玨便被扶到一旁安置,但他整個人都像是一談軟泥一般,根本連坐都坐不住。
再加上皇帝還在這裡,他因疼痛而清醒的腦子反而轉的越發飛快了起來。
這可是一個好機會!
因此顧明玨想都沒想,直接便跪倒在地上,帶著哭腔道:“父皇明鑒,今日兒臣無意中遇到那秦家小姐被人圍攻,本來好心好意替她解圍,誰知道卻反而被皇兄以我輕薄了她的名義,將我給打成這個樣子。兒臣真的冤枉,兒臣自始至終,都是一片赤誠,可皇兄非但不信我的話,反而恩將仇報,斷了我一手一足,兄弟如此,實在是……實在是叫兒臣寒心至極!”
他這模樣本就瞧著狼狽,再加上這話,讓皇帝心裡也起了疑心,轉而看向顧明淵問道:“你來說,是他所講的樣子麽?”
平心而論,皇帝是不信顧明淵能乾出來這種事兒的,可顧明玨……也不像是在撒謊啊。
相較於顧明玨的做派,顧明淵卻是平靜的多,只是淡淡道:“朝堂上的事情,六弟懷恨在心記恨便罷了,可他竟試圖對懷玉下手,此事是在可惡至極,斷他手足,兒臣以為十分妥當。”
這話一出,皇帝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是知道顧明淵最近跟顧明玨不對付的事情的,可是作為皇帝,他需要權衡,若是這些皇子都抱團的話,那麽被欺負的可就是自己這個皇帝了。
所以皇帝非但沒有阻止,反而時不時的打壓一下這個,再抬舉一下那個,以達到微妙的權衡。
可這顧明淵話裡的意思,怎麽像是顧明玨為了報復他,而向婦孺下手了?
這可就過分了。
顧明玨沒想到顧明淵居然會這麽說,這人以往不是跟冰山似的向來不屑於辯駁麽?
但現下看著皇帝的表情,顧明玨又不能不解釋,索性直接死死地咬住了秦懷玉就是出事,自己英雄救美的事情。
“父皇,兒臣真的沒有禍害任何人,更不知四哥怎麽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顧明淵的回復更加簡單明了:“若對我有什麽不滿,六弟大可以衝著我來,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麽本事?”
這兩個人你來我往,針對的事情都是這一件。皇帝便是不知道前因後果,也在二人的對話中了然了。
“既然跟秦懷玉有關,那就將她帶過來對峙好了!她在哪裡?”
說起來,皇帝先前對那秦家的小姑娘還挺有好感的,但是這只是建立在之前。
現在見自己最得意的兩個兒子都因為這一個姑娘兄弟鬩牆,皇帝哪裡忍得下這口氣,隻覺得這姑娘怎麽像是禍害似的。
不然,怎麽會直接禍害了自己兩個兒子!
第一個拒絕的便是顧明淵:“她受了傷,現下大夫正守著呢。”
聞言,皇帝都要氣笑了,往日裡怎麽沒見過顧明淵這麽緊張呢?自己還是他老子呢,怎麽不見他這樣?
“便是重病,只要沒死,朕來了,她就是爬著也得過來接駕!”
這話皇帝說的就是賭氣了,若說是旁人還好,可這人可是秦懷玉,秦毅的寶貝疙瘩。真讓秦毅聽到這句話,別說甩臉色了,氣得當面罵他都有可能。
但皇帝現在在氣頭上,自然不會想那麽多,也早把秦毅扔到了九霄雲外。
顧明淵直接攔住了要去的密衛,沉聲道:“父皇,她一個姑娘,叫她過來做什麽?若是傳揚出去,鎮國公府和兒臣的臉面就都不用要了。”
這卻是堅定的要護著媳婦了,皇帝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意思,氣得指了指他的鼻子,到底是沒有再拂了他的意思。
只是心裡卻是忍不住氣悶,這算是什麽事兒?好不容易等到這千年鐵樹開了花,兒子願意娶親了,怎麽找個姑娘還差點把弟弟給打死?
往日裡隻瞧著這顧明淵是個萬事不上心的,如今倒是上心了,可是不是太上心了些……
念及此,皇帝氣得又指著他問道:“好,既然你要顧及她的面子,那朕可以暫時不提這件事,咱們容後再議。但是,你打了顧明玨這事兒怎麽算?”
這一次,顧明淵則是乾脆利落的點頭道:“的確是兒臣動的手,父皇隨便懲罰,兒臣絕無怨言。畢竟——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那還算什麽男人。”
這話一出,皇帝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也許顧明淵這話是無心的,可皇帝卻是直接便聯想到了當年的事情。
那時候……他不也是沒有保護好皇后,才讓皇后那麽年輕就為了自己去了麽!
哪怕這麽些年,他一直在補償顧明淵,可是佳人已逝難再回,便是他做的再多,先皇后也看不到一絲一毫了。
而顧明淵這話,此時在皇帝聽來,更覺得這就是在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臉了。
“你是在指責朕麽?”
皇帝臉色變的那一刻,顧明淵便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在聽得他問話的時候,只是垂眸道:“兒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沒有。
皇帝氣得咬牙,卻又不知該說什麽好。
尤其是面對著這一張跟先皇后六七分相像的臉, 他更加說不出重話來,最終隻撂下一句:“你這個混帳……別站在這裡礙眼,給朕滾回去反省!”
顧明淵行了一禮,轉身就出去了,那背影沒有絲毫留戀,看的皇帝又是一陣生氣。
他怎麽生了這麽個玩意兒出來?
顧明玨怎麽都沒想到最終隻得了這麽一個結果,隻覺得一盆涼水都兜頭潑下,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下來:“父皇……”
此事就這麽算了?
然而皇帝卻覺得,此事就應該這麽算了。
在看到地上還有一個討債的,皇帝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可心裡的天平到底是權衡了一番,還是歪在了顧明淵那邊。
聽了這麽半日,再看顧明淵那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皇帝心裡也清楚,事情真相必然不是他們說的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