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太忙了,雖然秦悅也疑慮過,到底是沒有詳細去問,這會兒想起來,便想詢問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沒想到她會提起來這個事兒,頓時覺得臉上有些臊得慌。她是不知道王婉清下毒的事情的,知道之後,不但惱怒那王婉清做事不妥當,又恨秦毅不給自己臉面。
帶著丟臉與委屈的心思,要是旁人問起來,她必然就生氣了。可如今詢問之人是自己的親女兒,秦老夫人便帶著訴苦的口氣,將那事情的原委一一說了。
等到聽完之後,秦悅的一張臉都白了下去,緊緊地捏著手中的帕子,啞聲問道:“您說……下毒?”
說起來,原先見莊月蘭的身子總是不好,她也曾懷疑過是不是有人要害莊月蘭,只是再想到大哥的秉性,便覺得不可能。可今日驟然得了這個真相,秦悅竟然詭異的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只是……
“母親,您怎麽這麽糊塗呢,王婉清都敢給大嫂和懷玉下毒,您居然還,還留著她的命?”
且還是瞞著大哥做的!
年前鎮國公府對外說死了一個姨娘,這事兒起不了什麽風浪,也不會有什麽人關注。可問題就出在,這王婉清實在是膽大包天,而母親竟然還敢私下留了她的性命!
要是真的死了,大哥為大嫂出了這口惡氣倒還罷了,可偏偏,母親竟然背地裡將人給保了下來。
這要是被大哥發現了,事情可就鬧大了!
偏偏秦老夫人還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我不過是將她保下來罷了,府上已經將她除名了,她娘家回不去,這裡來不得,日後只能在家廟裡苟延殘喘,難道不是已經得了懲戒了麽,何必再要了她的命去。”
這麽多年的陪伴,秦老夫人對於王婉清是有一種女兒的感情在裡面的,未必說有多深,但是也不淺。
見母親執迷不悟,秦悅歎了口氣,道:“母親,我現在算是明白鳶姐兒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錯事,就因為被那王婉清給養壞了!”
她不能說是母親的錯,再加上見母親執迷不悟,便刻意將事情往嚴重裡面說:“這就是個禍害,若是留著她,遲早要出亂子的!”
秦老夫人隻覺得她是危言聳聽,帶著幾分不屑道:“這有什麽亂子可出的?再者你表姐已經很慘了,如今闔家團圓的日子,她一個人在家廟裡淒淒慘慘,想起來倒也是心酸。”
秦悅心道若是當初沒查出來那王婉清下毒,真被那個毒婦得了手,說不定現在大嫂跟侄女兒已經命喪黃泉了。而這王婉清還有一條命在,也不知誰可憐。
見秦老夫人還不在乎,秦悅索性沉聲道:“母親,並不是女兒危言聳聽,您想想看,大哥現在已經是鎮國公了,二哥雖然官職沒有升,可聽夫君說,吏部考核已經下來,明年會將二哥外放到京城周邊富庶的州郡去歷練,那地方最容易出政績,等到三年以後回來,二哥的官位必然還要再提一提的。”
她說到這兒,見秦老夫人眼中也不由得漾出喜色來,便又給她潑了一盆涼水:“可是您想想看,若是此時大哥知道您不但幫著秦紅鳶瞎折騰,甚至就連王婉清還留著性命,他會怎麽樣?”
“能怎麽樣?”
秦老夫人還沉浸在兒子即將升官的喜悅之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了這麽一句。
秦悅的話毫不客氣:“大哥會因此而寒了心,說不定一個生氣,還會就此分家,叫您再也插手不得大房的事情,並且也不再給二哥他們提供任何幫助!”
這話一出,秦老夫人頓時便驚怒道:“他敢,我還沒死呢!”
自古以來,都沒有長輩在世分家的道理。便是長輩提出來,那些輩兒們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秦悅這次卻沒有順著話哄她,而是反問道:“大哥為什麽不敢?”
她有些惱怒母親的糊塗,這樣的性子,要是不一次性的讓她清醒認知到現下的情形,日後還不知要鬧出來多少風波呢,真到了惹怒大哥的那個時候,可就晚了!
念及此,秦悅的聲音越發的冷了下來,一句句的話就像是刀子一樣,直接的戳到了秦老夫人的心口上去:“母親可別忘記了,大哥正經的生母可不是您,那位早在幾十年前就死了。父親去世已經好幾年了,大哥還有什麽可顧忌的,顧忌您一個繼母麽?”
說句不好聽的,秦毅願意敬重她,那不過是大哥做人厚道。可若是真的鬧開了,那些事情往外一說,滿京城誰不得戳秦老夫人脊梁骨?
繼室, 說的好聽些是老平原侯的正室。可是在他原配的牌位面前,秦老夫人始終是要執妾禮的!
這話,是秦老夫人最怕聽到的,畢竟這個繼室,其實就是在指摘她的出身。要知道,哪怕是嫁給老平原侯做填房,也是她高攀了!
這幾年還算好些,可是早些年她出門去參加聚會的時候,沒少聽到那些冷嘲熱諷。無非是覺得她這個寧遠伯府的嫡女,要不是因為命好,再加上父親跟平原侯有些交情,怎麽會輪得到她嫁過去?
便是繼室,那樣的人家,也是她佔了天大的便宜了。
好在,因著秦毅的地位與日俱增,她的二兒子也接連升官,這些話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的。
可是如今,沒有從外人的口中說出,卻被她的親生女兒給點了出來,這如何不叫秦老夫人憤怒?
眼見得秦老夫人氣得拿手去拍她,又紅著眼眶罵道:“你這個孽障,這話也是你能說得麽?你這胳膊肘往外拐,我真是白生你了!”
見母親那眼淚都要下來,秦悅心裡也不大好受,因握住秦老夫人的手,輕聲道:“母親,我若是真的胳膊肘往外拐,今日就不會跟您說這些話了。”
她拿出手帕替秦老夫人擦了眼淚,待得她平複了一些,這才輕聲哄道:“我今日不惜惹惱了您也要說這些話,不過是刮骨療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