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玉在棋社同顧明淵一起用了午膳,又同他手談度過整個下午,直到天色漸漸擦黑才舍得起身回府。
她坐了顧明淵的馬車回去的,自己帶來的馬車就空著跟在後頭。
到了國公府的角門,顧明淵先下車,又回身伸出一隻手來,秦懷玉看了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放在了他手裡,由他扶著自己下車。
兩人掌心相對,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肌膚傳來的溫熱感。
四下裡寂靜無人,兩人雖然誰也沒說一句話,只是相視一笑,卻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秦懷玉回身進了角門,顧明淵就站在不遠處,看著角門一點點關上,唇角勾起一絲細微的弧度。
……
這廂邊,秦紅鳶呆在別院裡等了幾天,就等著秦懷玉名聲掃地,看她狼狽的景象。
那場面一定讓人心情舒暢,想想都覺得精神振奮了不少,以至於這幾日裡因為身孕帶來的各種不良反應都覺得沒那麽難受了。
屋裡點著火盆暖烘烘的,秦紅鳶懶懶的靠在美人榻上,剝著酸溜溜的小青桔吃著,幻想著秦懷玉身敗名裂的畫面,愜意的不行。
她吞下最後一瓣小青桔,把桔子皮隨意一丟,“秦懷玉啊秦懷玉,你也有這樣一天,當初對外宣稱我死了,也沒想到這步棋會把你自己給算計進去吧?”
秦紅鳶拿帕子擦了手,還覺得粘糊糊的不舒服,便喊了彩環進來,吩咐她去打一盆水來淨手。
彩環很快就打了水回來,因著知道秦紅鳶的喜好,特意在水中撒了花瓣,一來香氛,二來也是能養手。
秦紅鳶看彩環如此懂事甚是滿意,懶洋洋的把一雙手泡進去,隨口問道:“國公府那邊這幾日什麽情況啊?”
彩環低了頭,訥訥道:“沒……沒什麽情況……”
秦紅鳶冷哼一聲:“沒什麽情況是什麽意思?我就不信這幾日灑出去那麽多流言蜚語的,她秦懷玉還坐的住,她沒有被人指著鼻子罵都是好的。”
聽她這樣說,彩環把頭垂得更低了,依舊恭敬的端著水盆等她淨手,也不敢說話。
見她這樣,秦紅鳶察覺到不對勁,追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彩環飛快的抬頭瞥了她一眼,咬著嘴唇艱難的把外頭這兩天發生的事吐出來了,包括一開始大家怎樣傳的秦懷玉的流言,後來流言的風向又是如何如何變了,以及現在外頭的傳言對秦紅鳶有什麽影響。
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秦紅鳶起初還安靜的聽著,可越聽臉色越差,聽到後來不等彩環把話說完,就驟然一揚手打翻了水盆。
盆子咣當掉在地上,盆裡的水盡數灑在了彩環身上,彩環也被這一下忽如其來給驚的坐在了地上,渾身濕透,狼狽的不行。
“你是怎麽辦事的?讓你做這點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麽用!真不知道殿下當初為什麽要把你這種沒用的東西放在我身邊,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氣我的是吧!”
秦紅鳶指著地上濕漉漉的彩環一疊聲的指責,隻覺得她帶回來的消息讓她十分上火。
“姑娘息怒,奴婢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子啊!明明之前奴婢已經安排人去把對秦大小姐不利的流言散布出去了,可後來官府都已經貼了告示出來,這誰還敢再去跟官府作對啊……”
三月裡的天說冷也還是很冷的,即便屋裡點著火盆,可眼彩環這樣渾身濕透,濕衣服貼在身上還是冷的難受,她跪在地上不停辯解,凍的牙關都在打顫,隻盼著秦紅鳶快點發完脾氣趕緊讓她走人的好。
可秦紅鳶正在氣頭上,再加上算計秦懷玉不成,哪裡還顧得上彩環冷不冷,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什麽發泄點,滿腔怒氣全都灑在了彩環頭上,對著她肩頭抬腳就是一踹。
生把彩環踹的滾在地上。
“沒用的東西,還有臉哭!”
彩環急忙爬起來重新跪好,哭也只能咬著牙默默流淚,不敢哭出聲來,生怕秦紅鳶脾氣上來了下手更重,身上更是冷的難受,抖的如同篩糠一樣。
見她如此順從,秦紅鳶隻覺得撒氣都撒的不爽,看著她又覺得心煩,索性揮手讓她出去。
彩環出了屋子,外頭冷風一吹更是冷的她渾身都僵硬了。
她扭頭看看屋裡,眼中露出凶光來,不過就是個見不得人的外室,仗著肚子裡有個種才被養在這裡勉強算個主子,遇事不順心了就動不動拿她出氣,這樣囂張給誰看呢!
彩環咬牙切齒了一瞬,急忙回去住所換衣服了。
婦人孕中氣性本就比平日裡大一些,秦紅鳶這會兒一個人憋在屋裡越想越氣,娘親死的冤枉,她這會兒又失去了國公府千金的身份,如今被不明不白的養在這裡,還懷著個孩子。
這孩子是男是女也還不曾知道,將來生下孩子,她會被怎樣安排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秦紅鳶隻覺得前路一片黑暗,看不到半點光明,令人絕望。
偏那個秦懷玉, 連上天都在眷顧她,好容易這次的計劃就要成功了,偏又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來,擾亂了她的計劃。
沒掰倒秦懷玉不說,連她自己都折進去,“死了”都落不得一個好名聲。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一切好事都是她秦懷玉的,憑什麽我就要在這裡委委屈屈吃盡苦頭?”
秦紅鳶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受,一腳踹翻了一個交杌,隻覺得胸腔裡一股陰鬱之氣堵的慌,捎帶著肚腹又開始有些隱隱作痛。
到底是母子連心,秦紅鳶也不想傷著這個孩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命人喊了大夫來診脈,強忍著火氣喝安胎藥,折騰了一番,睡了一夜起來,總算把胎像穩了下來。
彩環伺候著晨起的秦紅鳶梳洗,秦紅胸口泛酸,嘔吐不止,彩環在旁邊看著都覺得這胎懷的實在辛苦,卻又覺得十分解氣。
她昨日那樣囂張的責罰打罵自己,今日這不就遭報應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