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生怕王婉清生氣之後將火氣算在自己的頭上,也顧不得外面大雪飛揚,回房間隨手拿了披風便匆匆的出門去了。
至於王婉清,則是揮退了下人,獨自坐在窗前等著。
房中的炭火不時地發出劈啪的聲音,成了房中唯一的響動。
除此之外,畫面就仿佛定格了一般。
直到,琉璃去而複返。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整個府上都暗沉了下去,更襯的那腳步聲越發的清晰了起來。
“姨娘,奴婢回來了。”
見琉璃回來,王婉清擺了擺手,顧不得那麽多的虛禮,問道:“快說,問的怎麽樣了?”
她的眼圈下有些青黑,眸子裡也帶著希冀和不安。
而琉璃帶回來的消息,顯然是沒有辦法讓她安心了。
琉璃說話有些吞吞吐吐,好容易才將問的消息回稟了出來:“回姨娘,奴婢去問了,可是天暉閣那邊的人說……派出去的兩個殺手並沒有回來,並且聯系不上了。他們,失蹤了。”
“你說什麽?”
王婉清萬萬沒想到得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答案,隻覺得十分的不可置信,因問道:“失蹤是什麽意思?”
她只是想確認一下今夜到底是個什麽情形,怎麽會失蹤了呢?
琉璃怕她著急,連忙扶住了她,一面解釋道:“姨娘,奴婢也問了,天暉閣那邊的人說,下午便將殺手派出去埋伏在了城中,約定的便是戌時便歸。後來天降大雪,天暉閣的人還多等了半個時辰,可始終沒有等到他們發信號,派出去找的人,也只在原定地點看到了血跡,並未發現人。”
她說到這兒,深吸一口氣,又道:“但是,在地上撿到了他們斷裂的武器,很顯然他們是遇到了強大的對手……”
“這又能說明什麽?”
王婉清此時已經被驚怒衝昏了頭腦,也沒了原本的判斷力,咬牙道:“誰知道是不是他們為了推脫責任編造出來的?”
只是王婉清雖然這麽說,心裡卻是已經相信了這個碩大了。
畢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跟淮安王救了秦懷玉的事情不謀而合了。
也就是說,那殺手的確是在刺殺秦懷玉的時候,被淮安王的人給攔了下來,不但救走了秦懷玉,還打傷了那兩個刺客。
念及此,王婉清驟然身體一僵,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那邊的人確定聯系不上那兩個殺手麽?”
見琉璃點頭,王婉清的臉色慘白如紙,忍不住的在想,那兩個刺客到底是受了傷躲起來,一時沒辦法跟天暉閣聯系;還是……根本就是被淮安王的人給帶走了?
若是前者的話,那還好說。可若是後者的話……
王婉清的手指都忍不住有些顫抖了起來。
“姨娘,您沒事兒吧?”
聽得琉璃關切的聲音,王婉清勉強撐住了身子,擺手道:“我沒事兒,你先下去吧,天暉閣那邊若是有什麽消息傳來,不管何時,立刻過來告訴我。”
她現在就盼著,那兩個殺手是受了傷,加上下大雪,所以暫時沒辦法跟天暉閣聯系。
畢竟若是另外一個可能性,那她真的賭不起。
見王婉清吩咐,琉璃不敢違抗,又勸說了她幾句,這才轉身出去了,只是臨出門時,到底回頭道:“姨娘好生休息,莫要想太多了。”
現下就算是王婉清不想去思考那些,也由不得她。
只是這會兒王婉清也沒什麽力氣說話,因擺手道:“嗯,知道了,你去吧。”
等琉璃走了之後,王婉清方才去了內室,雖然人躺在床上,可那臉上卻是毫無睡意。
外面的雪更大了。
風嗚雪嚎的聲音隔著窗戶依舊聽得真切,在這樣晦暗的夜空中,仿佛一隻隻藏在暗處的野獸,隨時都會闖進來,對著床上的自己狠狠地啃咬下去。
王婉清到了後半夜方才撐不住睡了過去,然而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就又尖叫著醒了過來。
琉璃就在外間候著,聽得她的聲音,睡眼朦朧的睜開眼,也顧不得穿鞋子,連忙跑進來問道:“姨娘,您怎麽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麽?”
她提著氣死風燈走進來,就被王婉清臉上的表情給嚇了一跳。此時的她,雙眸圓瞪,一雙妙目裡幾乎能滲出血來,內中更帶著極度的恐懼。
琉璃忍著害怕,放下燈,走過去握著她的手,問道:“姨娘可是夢靨了?別怕,那都是假的。”
王婉清好半日才緩過來,雙眸卻已然有些失了焦距。
分明是寒冷的冬夜裡,縱然點了炭火也沒有暖和到哪裡去。可就是剛剛的那個夢,卻生生的讓王婉清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刻衣服貼在背上,又有些發冷,可這點冷意,卻抵不過她所夢到的情形。
那才是真正的……九幽烈獄!
琉璃見她這模樣,也不敢再說話,只能小心翼翼的拍著她的後背,一下一下的替她順氣。
良久,才聽得王婉清開口道:“我沒事了,你出去吧。”
聞言,琉璃還想說什麽,卻見王婉清臉色一沉,冷聲道:“出去!”
只是那聲音裡,卻夾雜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見王婉清動怒,琉璃也不敢再停留,低聲應了“是”,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她臨出門時偷偷看了一眼王婉清, 卻見對方的臉上除卻恨意之外,竟還有刻骨銘心的恐懼。
仿佛是陷在了先前那一場夢靨裡,無法醒來。
那關門聲不大,可王婉清卻像是被驚醒一樣,渾身一個激靈。
周遭一切還是自己熟悉的房間,王婉清打量著四周,好一會兒,她才低低的哭了起來,內中滿是驚慌與恐懼。
她方才……做了個夢。
大抵是刺殺秦懷玉失敗,王婉清竟然夢到秦毅殺了她。
確切的說,是夢見暴怒的秦毅,將自己的關節寸寸掰斷,漠然的看著自己像是爬蟲一樣在地上蠕動,身上無處不沾滿了鮮血。
夢裡的恐懼仿佛刻在了骨子裡,讓她想起來就忍不住打寒顫。
哪怕是到現在,這周圍的所有擺設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也讓王婉清覺得有些緩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