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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傳》第48章 代號峨眉峰
  燕都南居賢坊,東直門南小街上,尚文詔頭頂墊絨瓜皮帽,披一貂皮大氅,扮作行商模樣,身旁前後左右,分別是作帳房先生、護衛仆從打扮的毛興、楊士奇、薛童、吳澤幾人。

  尚文詔一行腳下生風,行色匆匆,拐進鈔紙胡同裡,尋到一家破落食店跟前,那食店門臉處斜插一根木棍,木棍上是一面倒懸過來的朱底旌旗,上頭寫有大大的“良”字。

  五人自安定門大街往東南行來,穿過東四牌樓,到南居賢坊這一路上,在集賢街、鼓樓東和東直門大街等處,見到不少店鋪門面掛著這種寫有大字的朱底旌旗。

  進來食店,尚文詔放眼掃視一圈,見這店內只有寥寥幾名客人,都在就著鹹菜吃麵餅、喝稀粥,各桌上不止見不到葷腥,竟連京師尋常可見的豆汁餛飩幾樣本地傳統菜品都沒有,場面煞是蕭條。

  尚文詔搖搖頭,揉搓著凍到僵硬的手指,招呼身邊幾人尋空桌坐下。

  不一會兒,跑堂的夥計迎上前來,夥計見為首的尚文詔衣著不凡,一副富貴模樣,身旁盡是些隨從悍仆,一邊為五人奉上茶水,一邊賠著笑臉,尷尬兮兮的問道:

  “這位公子,幾位貴客,小店今日隻供蒸餅、稀飯兩樣,小的為客官們上些罷?”

  自晉王提兵入京,喊出清君側口號,告天下兵馬抗虜勤王以來,已過去十多日,京師街面上的秩序被天策軍維持得很不錯,除卻少數天策兵馬針對反抗者的嚴厲絞殺,以及少數一些規模可控的微型衝突之外,城中百姓的性命安危沒有受到衝擊,幾乎沒有任何迫害老百姓的嚴重流血暴力事件發生。

  這一切,歸功於晉王對黎民百姓的愛護態度,以及天策軍良好的軍紀。

  燕都表面上河清海晏、太平吉利,只看表象的話,便是隻換了位掌事的政務長官,城裡多了些巡街的大頭士兵而已。若從實際上考察,城裡卻是實實在在的暗潮湧動,社會、經濟秩序瀕臨崩潰邊緣。

  從臘月開始,日日有從遼東趕來的天策軍部隊出現在燕都附近,這些隊伍或直接匯入城中,或在城外要害關隘村鎮布防,單遼東鎮這一鎮,滯留在直隸地區兵數便接近五萬,天下人皆驚歎,晉王固守遼東的同時還有余力調兵五萬,晉王到底私蓄了多少兵馬?

  涼軍肆虐大同,太原、宣府二邊頂著巨大的軍事壓力,需要大量物資支持來維系邊牆防禦與守軍開銷,此外,晉王還告天下兵馬趕來北直勤王抗虜,可見的未來裡,燕都周邊聚集的軍隊與難民人數,只會更多而不會減少,那便意味著京師周遭突然多出來幾萬,甚至十多萬張嘴要吃要喝,若是不能喂飽之,兵民變亂激生,那是誰也收拾不住的。

  沉重的後勤供應負擔如同泰山壓頂,陡然降下,幾乎將帝國壓垮。

  當今天子病重,臥居朱牆之後不能視事,大內禁宮被天策軍裡三全外三圈圍得水泄不通,連隻鳥都飛不出來,更別說能有任何消息了。正因此,朝廷百官人心惶惶,紛紛閉門不出。

  一些個與晉王、天策府官員有過節的,或出自竹林黨一系的官員,乾脆拋下上級部屬,望風出逃遠遁,好似忘記了禁宮裡那位臥床不起的效忠對象,還有浩蕩皇恩。

  有幾分骨氣膽氣的,還有那些實際上沒來得及逃出城去的竹林黨官員們,受到了晉王的“重點照顧”,被唐錚主持的“新羽林衛”緹騎大批逮拿下獄,掉腦袋的、被抄家的、貶官為民的,各類慘況屢見不鮮,

省台以下的大小衙門迎來一波人事大變動,要害衙門均被轉交到晉王集團官員的手中管理。  晉王麾下多為武官,能暢行案牘政務者為數不多,因此各級衙門十多日裡幾度停擺,在其位者能力實在有限,舊臣又被排擠在外,中樞陷入癱瘓失靈的狀態。

  中樞的變化,直接導致了原先井然有序的社會生活,瀕臨崩潰的邊緣。

  金銀、鹽鐵、稻米、布匹等物資日用的供應、運輸與調度混亂不堪,京師各類糧食匱乏,市場秩序極度混亂,商業、金融活動日漸熄止,不少本地常住居民攜積蓄與存糧避難外流。

  十多天的時間下來,京師市面上的糧米騰貴,物價高飆,行囤積之舉變成了民間的共識,不論是一般的百姓人家,還是商家巨賈,亦或者從事手工業的匠籍師傅,便是連樂戶歌妓們,都對當下局勢不甚了了,對未來的預期更不甚樂觀。

  坐在尚文詔右手,扮成帳房的小胖子楊士奇問道:“雞鴨鵝蛋有沒有?炒個雞蛋也成。”

  那跑堂夥計一甩手巾,擦擦桌面,對楊士奇道:“客官,雞蛋倒是有些,卻也不敢隨意拿用...”

  薛童雙手環於胸前,一臉陰森寒氣,挑著眉毛不屑道:“我家少爺何等富貴,盤買這塊地外加你這小店,都只在眨眼之間,盡管去取來。”

  那店小二著急辯白道:“哎喲,這位爺,您幾位貴客都是最近才來城裡的吧?不是小的貪錢訛價,也不是掌櫃的小氣不賣,實在是外頭巡街的軍爺們不好惹呀!”

  尚文詔聞言來了興趣,伸手一拍楊士奇的肩膀,對楊士奇使個眼色,小胖子便抖出一把銅錢,塞到了那小二手中,尚文詔隨後對夥計客氣問道:

  “小兄弟,我幾人正是今日才進京,以往還真沒見過這麽怪的事,外頭那些兵士們何以要連店家供應幾樣菜品都要管一管?這豈不是管的太寬了?”

  夥計收了銅錢,殷勤解釋道:“正是,正是,公子說得太對了,小的有幾句實話告訴公子,幾位若是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還是及早出城吧,依著眼下這情況,京師是待不下去的!”

  小二為捏著茶壺為幾人滿上茶碗,繼續道:

  “小店這幾日雖還開張迎客,掌櫃的卻不打算繼續乾下去了,外頭巡街的乃是當今晉王的戰兵,咱這小店外頭那‘良民旗’便是這些戰兵送來的。”

  坐在尚文詔左右四人聞言神情各異,尚文詔微笑著傾聽小二講解,心間暗道一句:“良民旗?有意思。”

  食店夥計撇撇嘴:“軍爺們說是要整頓市面,專門來找咱們這種有存糧的人家采辦軍糧,低價收咱的禽畜、米面,逼迫著咱賤賣,還說什麽勞什子平價收糧是為了抑止商家哄抬糧價。晉王他老人家愛民如子,教將士們不得欺擾百姓,可這些底下辦事的差吏卻是毒辣得很,照小的看,抑止糧價是得找那些沒良心的大糧店,欺負咱老百姓算什麽,唉...若是老老實實賣糧的,人家便賞咱一面良民旗,若是膽敢有糧不賣,那便要被扣上哄抬糧價的奸邪帽子,公子您說說, 這酒樓還開得下去麽?”

  尚文詔點點頭,單聽這店小二的隻言片語,尚文詔只能判斷眼下這北直順天府周遭州縣政局必然混亂不堪,尚文詔心道:“糧不一定真缺,或許只是募集的方式有問題,各級衙門吏治出現問題,有糧也不一定收得上來啊...”

  尚文詔捏著下巴思索一陣,他無法判斷出兵士們這般行徑是出自晉王的授意,還是因為天策府幕官們糾正力道過猛,一時錢糧不足紅了眼才乾下的好事。

  薛童和楊士奇分別問了店小二些瑣碎的問題,那店小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生講了兩刻鍾,才離桌招呼別的客人。

  尚文詔一行五人用了些稀飯,用完也不見挪桌走人,五人就這麽待在食店裡靜靜坐著喝茶聊天,期間花大價錢點了壺店掌櫃上一季剛從西番進來的茶葉。

  將近一個時辰後,食店迎入一瘦小的少年,薛童第一個看到少年進來,偏過臉望著尚文詔猛眨眼睛示意,座上幾人便都注意到了這少年。

  尚文詔稍一點頭,輕聲念叨幾句,安撫幾人坐定。

  那瘦小的少年人停在門口處,目光在尚文詔一行幾人間來回轉移,尚文詔一擺袖子,站起身迎上前去,神神叨叨道:“清晨別彌勒。”

  少年對道:“午又見彌勒。”

  尚文詔又道:“薄暮歸來僧已定。”

  少年再對道:“佛龕獨對一燈明。”

  少年說完眉飛色舞,這回又首先道:“蜀僧抱綠綺。”

  尚文詔一拱手,正色道:“西下峨眉峰。佛龕兄弟,在下正是峨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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