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人,包括還在馬上的黜章,一共四個人,便是沈醉手下的伍卒,至於那個沈頭的稱呼,卻是沈醉自己要求的。
“你這廝莫要聒噪,”面對陳四十的嘲諷,醜郎君抽了抽嘴角,說道,“沈頭那是下馬步射,若是在馬上,他定然比不過我。”
“輸了就是輸了,管得什麽步射馬射,”在他身邊的黜章摳著鼻子,一臉不屑的說道。
“哎,”就在這時,跑去牽馬的裘好皮突然驚呼一聲,舉起一塊馬蹄形的黃金,說道,“這兩個賊廝,倒是劫掠了不少好東西!”
一看到他手上的黃金,除了兀自騎在馬上的沈醉之外,剩余幾個人呼啦啦全都圍了上去。
沈醉並不關心什麽黃金、人頭之類的繳獲,他現在正興奮點開系統界面,將這一路上好不容易湊齊的殺傷點兌換成技能點,然後再用技能點點亮控馬術技能。
最近這兩天裡,每每有哨探任務,沈醉都會搶著來做,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盡快拿到足夠的殺傷點,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剛才,隨著兩個烏桓人的哨探被他射落馬下,點數終於湊夠了。
隨著控馬術技能的激活,沈醉就感覺雙腿上一陣刺骨鑽心的劇痛,這種痛感來的突然,但是去的也快,等到痛感消失,他的身體上突然有了一種說不出感受。那滋味,就像是自身與胯下的戰馬聯成一體一般,他的雙腿可以感受到戰馬呼吸間肌肉的抖動,通過這種感觸,他會有一種直覺,那就是自己的戰馬渴了,這會想喝水。
翻身從馬背躍落,沈醉摘下自己的水囊,往手心裡倒了些水,送到戰馬的唇邊。果然,這批由都伯授予他的戰馬打個響鼻,伸出舌頭在他手心裡舔了舔。
在這一刻,沈醉的心裡陡然一動,像是有了什麽感觸,可轉念去細想的時候,卻沒能抓住。他摘下自己的頭盔,直接戳在地上,然後將水囊中的水一股腦倒進去,看著戰馬甩著尾巴低頭喝水,這才放開韁繩,提著手中的長弓登上坡頂。
手下的幾名伍卒見他直接上了坡頂,頓時明白了這名伍長的意思,四個人商量一番,將從兩匹馬行囊中搜出的財物分了分,又由黜章將最多的那一份拿過去,塞到沈醉的行囊裡,這才各自分開。
陳四十從後腰抽出一柄短刀,過去將兩具屍體的頭割下來,揪著發髻打了個結,過去給黜章掛在馬頸下邊,這才轉身上走到坡頂,站在沈醉身邊說道:“沈頭,都弄好了。”
沈醉點點頭,又朝崗下敵軍的營寨看一眼,這才說道:“哨騎不歸,烏桓人必定生疑,你與黜章速速回報軍司馬,如何行事,請軍司馬定奪。”
“喏!”陳四十拱手行禮,爽利的轉身,飛奔上馬,招呼了黜章一聲,兩人疾馳而去。
挺著NN的馬蹄聲遠去,沈醉深吸一口氣,轉身招呼了剩下兩個家夥,悄無聲息的潛入坡側茂林。
順著坡頂峰線一直走過去,沈醉打開鷹眼技能,借著夕陽的余暉查探了一番烏桓人營地內的情況。
此時的烏桓人顯然沒有相當敵人會追上來,營備異常松懈,即便以沈醉的眼光也看得出來,這個數萬人的大營扎的毫無章法,擄掠而來的丁口、輜重竟然混雜各處,應該是分贓之後歸屬於各個部落的。此時,大營內應該正在埋鍋造飯,滾滾的炊煙四處升騰,聚攏在整個谷道的上方,久久不散,嚴重影響了視線,即便有鷹眼技能也看的不是很真切,不過,沈醉卻是發現營內有聚眾的士兵在飲酒。
在坡頂峰線上巡視了一圈,沈醉帶著手下兩名騎手返回坡下,取了馬匹,正準備折返,就聽到來路上有隱隱的馬蹄聲傳來。
知道應該是前鋒軍一部趕到,沈醉急忙扎好頭盔,翻身上馬,剛帶人轉過一道山崗,就看到有數百騎騎兵疾奔而來,這些人顯然是有了準備,每匹馬的蹄子上都裹了專用的麻兜,因此奔行起來雖然會有悶響,但聲勢卻不大。
看一眼領前的旌旗,上面有一個碩大的“鄒”字,竟然是軍司馬鄒丹親自來了。
此時的鄒丹正當壯年,雖然身材並不魁梧,但卻很有精神,而且此人與公孫瓚一樣,也是個打起仗來不要命的主,否則也乾不出這種摔下大隊,自己帶幾百人先行的事情來。
迎著騎流上前,沈醉下馬上前,先抱拳行禮,而後便將偵查到的情況一一做了匯報,這其中就包括觀察到一些烏桓人營備松懈的細節。
鄒丹坐在馬上,聽得很仔細,其間還插口問了幾句,見沈醉都毫不遲疑的回答了,這才滿意的用槍尖在沈醉的肩膀上敲了敲,說道:“甚好,為爾記功一等,加賞縑帛兩匹。”
所謂縑帛就是一種絲絹,這玩意不是拿來做衣服的,而是當紙用的,在如今這個年月裡,縑帛實際上就是錢,比五銖錢好使,朝廷規定叛死的人可以拿這個東西交“贖命錢”。交縑帛40匹,可以頂爵三十級,犯了死罪的人由此可以免死。
跟著公孫瓚混飯吃的人,大都沒有好出身,因此舍得拿命來拚,而這種人,往往最看重財帛,所以,公孫瓚也舍得在部下身上花錢,這也是他的白馬義從能戰敢戰的最直接原因。
“謝將軍,”沈醉抱拳行禮,退到一邊,類似的封賞自然有人記住,倒不用擔心最後黃掉。
讓出上崗的通道,沈醉自然帶著自己的人退到後方,他必須盡快找到自己歸屬的那一什,若是戰鬥打響之前不能歸隊,就得受軍法嚴懲。
在漢軍的隊伍裡,做伍長、什長這些小官不一定是好事,《尉繚子・伍製令》有載:“軍中之製,五人為伍,伍相保也;十人為什,什相保也。”這意思就是說,軍隊裡面,五個人是一伍,這一伍的五個人相互擔保,十個人是一什,這一什的十個人相互擔保,換句話說,就是犯了罪要連坐。而到了曹魏時期,曹操的《步戰令》規定就更明確了:“伍中有不進者,伍長殺之;伍長有不進者,什長殺之;什長有不進者,都伯殺之。”
每個人都是把腦袋懸在腰帶上玩命的,砍下這顆大好頭顱的鋼刀不一定是敵人的,也可能是自己人的。
退到軍後,沈醉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等著接令廝殺了,至於如何安排斥候、何時出擊、選何處出擊這些事情,就不是他能做決定得了。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天色已經徹底放暗,後續的隊伍才影影綽綽的跟上來,陣列中的氣氛顯得異常壓抑,一絲聲響都沒有。
性烈的戰馬也感受到這份緊張的氣氛,在隊伍中頻頻打著響鼻,或是原地踏著步子,沈醉感覺到胯下戰馬的焦躁,急忙伸手在它脖頸上輕輕撫摸著,安撫它的情緒。
就在這份凝重的氣氛中,突然有“嗡”的一聲悶響從隊列前方傳過來,這是長弓拉了空弦的聲音。第一聲剛剛息止,在更近一些的位置又是“嗡”的一聲響起。就這麽由遠及近,空弦聲從前方傳遞過來,又延續到隊列的後方。
“進!”
剛剛領悟到這肯定是一個信號,沈醉就聽到附近有人沉聲說了一句。
顧不上多想,沈醉急忙一夾馬腹,催著胯下的戰馬向前緩行。暗夜中,也看不到有多少人,隻能聽到隆隆的馬蹄悶響在附近震動,敲擊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就那麽提著韁繩前行了一刻,感覺就要到坡頂的時候,沈醉就聽到喧天般的喊殺聲驟然響起,同時,前方不遠處火光大盛,視線一下子亮了起來。
又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戰馬已經攀到坡頂,從坡頂往下看去,先頭的騎隊已經衝到烏桓人的大營外了,騎隊在烏桓人的大營外分作兩路,如同兩道長龍繞行而過。此前勘察的時候沈醉已經打探清楚,這兩路長龍一路直奔敵營的中軍大帳, 另一路卻是奔往了存放戰馬的馬廄所在。除此之外,還有看似一曲的騎手,正在營地外圍打轉,將一支支火箭射向營內的軍帳。
沈醉瞅準了本都的領旗,從下坡就開始提速,近四百步的坡道幾乎是一蹴而就,隨即便跟著殺向中軍大營。
此時,大營外圍的柵牆已經被戰馬拖倒,數不清的白馬從缺口處蜂擁而入,地上隨處可見撲倒在地的屍體,其中大部分衣衫不整,血肉模糊。
烏桓人的大營已經徹底亂了,不過也有一部分警醒的開始組織反抗,沈醉衝到中軍外圍的時候,數十騎烏桓人突然從左翼殺出,斜刺裡衝了過來。
沈醉避開身側的黜章,擰身近六十度彎弓便射,一箭正中當先的烏桓人面門,將他射落馬下,回手的時候長弓一撩,順勢將經過的一個高架火盆掀飛出去,落在十幾步外一個正在衝來的烏桓人頭上,將對方變成了一個火人。
滿臉火炭的烏桓人慘叫聲剛起,沈醉雙腿緊夾馬腹,手中韁繩猛地一勒,胯下戰馬唏律律一聲嘶鳴,兩隻前蹄騰空而起,將一名揮刀撲來的烏桓騎兵當空踢飛出去。
戰馬雙蹄未落,沈醉已經松開韁繩,彎弓搭箭,凌空一箭射出,將一名正持槍殺向醜郎君的烏桓將領釘死馬上。
短短不過兩三個呼吸的工夫,跳轉騰挪,連傷四人,尤其是戰馬雙蹄騰空踢踏,再到出箭的那一刻,其間的悍勇不僅驚住了周邊的漢軍,更嚇到了撲來的烏桓人。就在戰馬蹄落,原地唏律律打轉的時候,那數十騎橫插過來的烏桓騎兵,竟然一齊掉頭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