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婉婷說到石野的時候,特別加重了語氣。
“這頭凶殘的獅子,從東京派過來,不是來吃素的,日軍大本營,要靠著它剿殺華北地下抗日力量,正在悄悄張開血盆大口,準備把咱們一口吞下去……”
“哼,”栓子不服氣地說:“這麽一說,我倒真想好好會會這頭獅子了……特派員,您接著講。”
“……呵呵,你說得對,以後咱們就要和他打交道了,大家都要做好‘會會這頭獅子’的準備,據說,他本人是劍道高手,武功高強,手段殘忍……同志們,有沒有信心,把這頭獅子給捉來殺掉?”
“有,”
全屋的人,包括丁飛虎在內,全都怒吼起來。
滿屋一震,連豆油燈的燈火,都差點熄滅了。
胡婉婷的講述,激發了偵察員們的豪情鬥志。
丁飛虎等人,個個都是戰鬥在敵人心髒裡的精英,幾乎每個人都是孤膽英雄,大家取情報,殺敵特,捉漢奸……做出過無數英勇豪邁的英雄壯舉。
敵人的厲害凶殘,只會激起大家的戰鬥欲望。
一片摩拳擦掌。
胡婉婷看著大家情緒高漲,非常滿意,微笑著說道:“很好,這頭獅子,其實已經開始行動了,那個假特派員胡令海,便是它伸出來的爪牙,怎麽樣?不是差點把咱們一網打盡麽?”
“沒錯,”丁飛虎接口說:“要鬥獅子,光有膽量和勇氣還不行,還要有手段,特派員說得對,血獅不是吃素的,他一定會使出更加恐怖的手段,咱們要想吃獅子肉,就得練好本領,增長本事……這回平西整訓,上級一定是從全局考慮做出的安排,太好了。”
“沒問題,上級怎麽說,咱們就怎麽執行。”神槍手花萬裡,信心滿滿地說。
胡婉婷說:“眼下的形勢,用一句話來形容,正是‘風雨欲來風滿樓’,血獅已經張開巨齒獠牙,咱們呢,悄悄撤到平西,給他來個‘空城計’,讓這頭獅子咬不到,找不到,其實這正是上級的一招妙棋,戰鬥,要在我們選擇的時間、地點上進行,而不能聽從敵人的安排,圍著他團團轉……等到這頭獅子銳氣用盡,暈頭轉向的時候,咱們再突然從背後殺出來,一刀剁下獅子頭……”
“哈哈……”大家聽胡婉婷說得痛快,都笑起來。
丁飛虎也笑,他感覺,這個女特派員,女指導員,不但戰鬥技能高強,而且頭腦清晰,思維敏銳,說話有理有節,論水平,比自己高多了。
上級能派這麽個指導員來,是偵察隊的福氣。
戰鬥裡,能有個好搭檔,這是最讓人舒心的事情。
……
“同志們,”胡婉婷掰著手指分析道:“眼下的京津唐一帶,就特工諜報戰線來說,日本鬼子,是表面上的佔領者,勢力最強,以石野為代表,特高課,憲兵隊……他們是凶殘的獅子,嗜血的血獅。然後呢?重慶國府方面的軍統勢力,也有一定根基,他們隱藏在各個城市角落,伺機行動,前些天暗殺月保太郎,就是一例……他們是狼,一群善於暗夜襲擊的凶狼……”
胡婉婷的比喻,把大家都給吸引住了,偵察員們都聽得津津有味兒,栓子好奇地問:“那……咱們呢?”
“咱們是虎!”
胡婉婷認真地掰著手指頭,“八路軍挺進敵後,開創遊擊區,根據地,在極其艱苦的情況下,堅持鬥爭,沒有經費,沒有武器,但是屢次重創日軍,象猛虎一樣,
咬得敵人寢食不安,血流滿面,拿咱們偵察隊來說,殺了多少漢奸,取得了多少情報?象不是一條猛虎,把鬼子咬得遍體鱗傷……” “哈哈,象,太象了。”
“特派員,您真有文化,這個比方打得太好了。”
……
血獅,凶狼,猛虎。
胡婉婷用這三個詞,恰當地概括了華北三方的地下特工鬥爭。
是啊,在充滿血腥的地下戰場,獅、狼、虎的搏鬥,從來都是殘酷激烈,你死我活。
……
丁飛虎眯著笑眼,瞅著滔滔不絕的胡婉婷,心裡既高興又欣慰。這個指導員,水平太高了,分析形勢,剖析戰策,如此清晰明了,比自己強得不是一星半點。
她一番話,既講明白了形勢,又順便做了戰鬥動員,把同志們的情緒,調動得嗷嗷叫,人人舒心順意,鬥志昂揚,準備執行新的任務。
太好了。
胡婉婷瞅了一眼滿屋的偵察員們,笑道:“好了,我就講這麽多,咱們大家就算是認識了,以後就在一起戰鬥。下面……請丁隊長講話。”
丁飛虎痛痛快快地說:“我沒什麽說的,特派員說得夠清楚了,一會大家休息,明天拂曉出發……對了,從現在起,胡指導員就算是咱們偵察隊的領導,大家必須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栓子哈哈一笑,“隊長,咱們隊裡,什麽時候不服從過命令啊……”
“你少廢話,現在各自回去休息。”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偵察隊便出發了。
幾個傷員,都秘密隱藏在老鄉家裡,安心養傷,剩下的十五個隊員,再加上胡婉婷,踏著皚皚白雪,頂著刺骨的寒風,踏上西征的路程。
清晨的天氣,最冷,寒風吹掉了樹上的積雪和樹掛,掉進脖子裡,引起一陣沁骨的寒意。
戰士們一邊行進,一邊用手搓耳朵,搓鼻子,生怕凍僵了。
栓子的嘴, 即便是行軍的時候,也是閑不住的,他跟在胡婉婷的身旁,嘮嘮叨叨地說:“特派員,聽胡令海說,這回派到唐山來的日本特高課長,叫阪田,您認識他嗎?”
“不認識,”胡婉婷搖搖頭,“阪田派到唐山來,一定也是石野的新動作,不過……反正不會是善茬子。”
“那是,”栓子不住點頭,“我在北平的時候,聽說日本鬼子成立了一個‘特別偵揖隊’,專門象夜遊鬼一樣,偵察咱們八路軍的行蹤,當然……還有軍統,這個事兒,一定也是石野搞的嘍。”
“差不多,敵人這張網,已經撒開了。”
“嗯,上級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把咱們撤到平西,真是一招妙棋,不過……”
“不過什麽?”
“嘿嘿,我想起軍統來了,前兩天,我和暗殺月保太郎的那個冷士良,他外號叫冷狐狸,這小子真有兩下子……特派員,您說,這回石野這頭獅子,撒開了大網,會不會把軍統這些狼,給兜住?比如,這頭冷狐狸……”
“這可難說了,”胡婉婷笑道:“如果有機會,倒是可以提醒軍統,咱們畢竟算是友軍。”
“哼,”旁邊的小毛不服氣地搖了搖頭,“友軍,倒是友軍,不過他們跟咱們可沒多少交情,有時候,還玩兒個陰謀詭計什麽的,一點面子也沒有。”
“不能這麽看,”胡婉婷道:“從大局上看,他們畢竟是抗日的,都算作中國抗戰力量……”
……
一行十幾人的小隊伍,嘎吱嘎吱地踩著滿地白雪,逶迤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