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繡在小毛的逼問之下，斷斷續續地“交待”了自己逃到柴草屋的經過。

　　實際上，不交待也沒用，自己和使飛刀的青衫漢子，已經被人家給擒住了。

　　聽著她的講述，小毛把刀子收了起來，丁飛虎也將青衫漢子給松開了，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起來吧，誤會了。”

　　青衫漢子和花錦繡對望了一眼。

　　這倆人……到底是什麽人?

　　看樣子，他倆……並不象是漢奸特務。

　　“大哥，你們是什麽人?”花錦繡哀求道:“我求求你們，把這位大哥給放走吧，他與這件事沒關系……”

　　丁飛虎朝她笑了笑，“別怕，他不但有關系，而且有很大關系，我們不會放過他。”

　　“啊?”

　　“呵呵，你們別怕，我開玩笑呢，我們是八路軍。”

　　“八路軍?”那青衫漢子大吃一驚，一把抓住小毛的肩膀，“你們真是八路軍?”

　　“如假包換，喂……你輕點兒，老兄，你手上勁可夠大的。”

　　漢子松開了手，臉上現出激動的表情，“原來……哎呀，我今天燒了高香了，我終於找著八路軍了……”

　　“你在找我們?”

　　“對呀，我叫孟雄，是灤河邊上的人，我在村裡殺死了漢奸維持會長，逃出來，四處尋找八路軍，就是找不到……來城裡投奔親戚，沒想到碰到了你們……”

　　“好，孟雄，這些以後慢慢說，咱們先得給這姑娘治傷。”

　　“好的，好的。”

　　花錦繡被打了一槍，正中小腿，此時血流出來，已經把棉褲都給浸濕了，血水染得旁邊的柴草，都成了紅色。

　　三個人趕緊把屋內的柴草扒到一旁，打掃出一塊乾淨的場地來，柴草末子散發著腐敗氣味，灰塵嗆得人直咳嗽。

　　“小毛，你去找點水來，給她洗傷口。”

　　“好的。”

　　緊張的心情，松馳下來，花錦繡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眼前冒金星，靠在柴垛上，昏昏欲睡。

　　丁飛虎趕緊叫她，“不能睡，你要挺住，這時候一睡就會昏過去，你堅持一下。”

　　“好……八路軍同志，謝謝……”

　　小毛找房東要來溫水，大家用白布給花錦繡洗傷裹傷，直到此時，她才感覺到了疼痛，身上又冷又痛，開始哆嗦。

　　“堅持一會……哎呀，不好，隊長，你看，子彈打進肉裡了，這得動手術呀，”

　　丁飛虎咂了咂嘴，動手術……到哪裡動手術?

　　進醫院?那是不可能的，現在，鬼子正在搜捕她，進醫院就等於重入虎口。

　　小毛瞅著丁飛虎，問道:“要不……咱們把她背出城去，到外面再想辦法。”

　　丁飛虎想了想，眼下，這似乎是最合理的方案。

　　“小毛，你先出去偵察一下，看看情況。”

　　“是，”

　　小毛出去了。

　　丁飛虎安慰花錦繡，“別怕，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你傷不算重，我們八路軍對付這樣的傷，最有經驗，放心吧。”

　　花錦繡無力地點了點頭，“嗯，我不怕。”

　　丁飛虎又打量孟飛。

　　這是條渾身透著勃勃勁力的漢子，比自己高了半個頭，身形與史大剛相仿，肩寬背厚，孔武有力……他欣賞地點了點頭，“孟老兄，你的飛刀耍得不錯呀。”

　　“咳，別提了，我剛學了兩個月，既沒準頭，又沒力道……八路軍同志，請問你貴姓?”

　　“我叫丁飛虎。

”　　“啊?原來是丁飛虎……丁老虎，怪不得，輸在你手下，不冤枉，不冤枉。丁隊長，你收下我吧，我早就想加入八路軍了。”

　　“好，我表示同意。”

　　……

　　過了半晌，小毛回來了。

　　他板著面孔，一臉陰沉，回到破屋裡衝著大家直搖頭。

　　“不行啊，外面戒嚴了，幾條主要大街，全都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鬼子漢奸們跟野狗一樣來回竄。想出城，連門兒都沒有。”

　　丁飛虎一聽，沉默下來。

　　花錦繡抬起頭來，憂慮地說:“那……怎麽辦?丁隊長，孟大哥，小毛兄弟，是我……連累你們了。”

　　“說的哪裡話，”丁飛虎安慰她道:“別擔心，咱們會有辦法的。”

　　小毛一屁股坐到柴垛上，抱著腦袋發愁。

　　大家似乎都被小毛的情緒感染了，屋裡的四個人，都沉默了，是啊，外面敵人戒嚴，出不去城，怎麽辦呢?

　　……

　　沉默了片刻，丁飛虎扭著望著花錦繡。

　　花錦繡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蒼白裡透著一股近乎透明的虛弱感，看得出她是在勉強支持，不使自己暈過去。

　　“不行，”丁飛虎說道:“她的傷不能老拖著。小毛，你來給她做手術。”

　　“我?”小毛吃了一驚。

　　“對，我看過了，子彈打得不深，用眼睛都看得見，你不是剛剛腿上受過傷麽?還記得軍醫是怎麽給你做手術的嗎?”

　　“記得，可是……我艸……我行嗎?”

　　“沒問題，沒吃過豬肉，算是看過豬走，你這麽著，你先到外面藥店裡，買點傷藥、止痛藥、麻藥……反正做手術需要什麽，你就買什麽。”

　　“那行，可是我沒錢了。”

　　“這話你也好意思說?沒錢了，你的本事呢?你不會去偷麽?街上那麽多鬼子漢奸，先朝他們借點兒。”

　　“好。”

　　小毛走了。丁飛虎對孟雄說:“老孟，咱們倆把屋裡收拾一下，準備手術。”

　　“是。”孟雄雖然還沒正式加入隊伍，但是丁飛虎已經答應了，他心裡就把自己算作是八路軍了，丁飛虎的話，自然就是命令，因此象軍人一樣回答。

　　兩個人把花錦繡抱在一旁，將屋裡的柴草都抱出去，在屋外垛好，將屋裡的一盤土炕略作修整，這些人都是農民出身，搭炕修灶抹泥砌磚之類的活兒，都是拿手好戲。丁飛虎向房東借來了草席、瓦罐，老兩口心眼兒好，還送給他們一床舊被褥，以及掃帚、瓢盆等生活用具。

　　孟雄和丁飛虎忙忙乎乎，將爐灶收拾好，打掃乾淨土炕，鋪上炕席、被褥，生起爐火來。

　　很快，屋裡充滿了溫暖的生活氣息。

　　熊熊火焰，在灶膛裡燒起來，映紅了大家的臉龐，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裡，爐火，既溫暖了身子，也暖了心。

　　花錦繡倚在火炕上，又昏昏欲睡，丁飛虎對她說:“別睡，你打起精神來。”

　　“嗯。”

　　一會，小毛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包東西，笑嘻嘻地說:“哎喲，真不錯，大變樣兒了，嗯，這回象個家了……”

　　“少廢話，東西買回來了麽?”

　　“運氣還行，碰到了幾個商會的漢奸，嘻嘻……摸了一疊老頭兒票，買了一堆藥，買了一瓶酒，還剩下不少……”

　　“準備手術，買手術刀了嗎?”

　　“藥店裡沒有手術刀哇……”

　　“嗯……那怎麽辦?老孟，把你的飛刀拿出來，先湊合著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