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孝禮走了。
這邊只剩下了丁飛虎等幾個人,還有那個受傷的“肉票”。
“快走,”丁飛虎說道。
為了防備土匪再追上來,必須盡快離開。
大家加快了腳步,匆匆奔向山外。
經過反覆解釋,那個受了傷的財主,好容易才搞明白了,丁飛虎等人不是土匪,自己得救了。
他激動得一個勁朝著丁飛虎等人作揖,“謝謝,謝謝各位,賴某三生有幸,得脫大難,我還以為你們同土匪一夥的呢,阿彌陀佛……”
經過攀談,得知他叫賴中光,是野雞寨村裡的富戶,被黑三爺這夥土匪劫獲,搶光了東西,淪為了肉票,差點掉了腦袋。
“那你怎麽逃出來的?”丁飛虎問道。
“唉,也算是陰差陽錯,黑三爺他們,都出去了,洞裡只剩下幾個匪娃子,後來……外面響起了槍聲,那幾個留守的,不知道怎麽也吵起來,他們都跑到洞外去了,唉……反正弄得亂七八糟,我也搞不明白,趁著混亂,就悄悄磨斷了繩子,逃了出來……”
“那你怎麽受的傷?”
“說起來我也稀裡糊塗的,我逃出洞外,沒命地跑,誰知道突然飛過來一顆槍子兒,打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媽呀,痛死我了,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顧撒丫子狂奔,跑得實在跑不動了,跌倒在地上……這不就碰上你們了麽……”
賴中光顛三倒四,好容易說明白了大概。丁飛虎安慰他道:“好了,賴老兄,我們護送你一段,返回老家去吧,以後出門小心點兒。”
“是是,謝謝各位,謝謝各位,你們真是活菩薩呀……”
……
丁飛虎等人,終於回到了狐仙嶺下的七家峪村。
這是一個美麗的小山村,坡上坡下,遍是高大的核桃樹、栗子樹,幾十戶人家掩映在這些樹叢中,遠遠望去,便是滿山的果園。
背靠著高大的狐仙嶺,旁邊盡是深溝曲澗,地勢複雜,易守易撤,因此丁飛虎的偵察隊按照上級命令,集結隱蔽在這個山村裡。
“到家了,”小毛對孟雄和花錦繡得意洋洋地誇口,“這裡的老鄉可好了,對咱們八路軍戰士,就跟家人一樣,咱們的胡指導員人可好了,而且還有本事,還有鬼裡鬼氣的王大鬼,吹牛不上稅的趙栓子……”
他嘰裡瓜啦說起來沒完。
果然,一進村,便有放哨的戰士從核桃樹上跳下來,高聲喊道:“隊長回來啦——”
一會功夫,小山村裡湧出好多人來。
有男有女,拿著槍的,空著手的,還有不少小孩子……嘻嘻哈哈地笑著,湧到村頭山路上,跟丁飛虎等人打招呼。
“隊長,你可回來啦。”
“怎麽還拉著車,這兩位生人是誰?”
“小毛,你怎麽發福了,是不是偷東西吃了……”
一片熱熱鬧鬧。
孟雄驚奇地瞅著這些人,問道:“他們……都是咱們偵察隊?”
“不,有的是隊員,有的是村裡的民兵,有的是老鄉。”
大家熱情地把幾個人圍在當中,朝著孟雄和花錦繡打招呼,好幾個村裡的年輕姑娘,把花錦繡圍在當中,問長問短,“姐姐,你叫什麽呀?”“妹子,你長得可真俊,喲,是受了傷嗎?快跟我到我家裡去。”“我那有傷藥……”
孟雄和花錦繡可從來沒見識過這種場面,他倆都只顧著呵呵笑了,這種熱氣騰騰的場景,
在冷酷的戰亂年月,有誰見到過? 這……太讓人暖心了。
兩個民兵小夥子,接過孟雄的黃包車,一溜煙地拉入了村裡……
……
丁飛虎見到了胡婉婷。
然而兩個人說了一會話,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吵了起來。
原因是……那三根金條。
丁飛虎向胡婉婷講了自己進城與仇海山接頭的情況,胡婉婷很滿意,“嗯,很好,超出咱們的預期。”
丁飛虎又把偶遇孟雄、花錦繡,遭遇土匪……這些事情都講了一番,開玩笑道:“這一趟收獲太大了,收了新隊員,還發了筆小財。”
“發財?”
“對呀,發財,”丁飛虎得意洋洋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裡面是三根黃澄澄的金條,扁平狀,上面印著漂亮的花紋,放著淡淡的金光。
“黃魚?”胡婉婷驚訝地把金條拿過去,放在眼前欣賞著。
“怎麽樣,婉婷,咱們是不是發財了?”
胡婉婷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去是隱去了,問道:“剛才聽你說,這三根金條,是土匪陳孝禮得了去了。”
“對呀,可陳孝禮不是讓小毛擒住了嘛,你知道,小毛這家夥……嘻嘻,他是個小偷,怎麽會放過陳孝禮身上的金條,自然就順手牽羊,毫不費力地就給摸過來了,哈哈……”
他笑了一陣,又收住了,因為……胡婉婷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胡婉婷的眼睛盯著他。
“丁飛虎,你怎麽糊塗了,從陳孝禮身上繳獲金條,是應該的,是偷是搶,都無所謂,可是……你應該把金條還給那個肉票賴中光,你明明知道,這是人家的東西。”
丁飛虎語塞了。
是啊,他知道金條是賴中光的,可是……還給他?
那……他可舍不得。
胡婉婷認真的說:“丁飛虎,你的吝嗇病,又犯了,這是錯誤的。”
丁飛虎的臉紅了,“指導員,我承認我吝嗇,我貪財,可是你想想,現在咱們隊上有多需要錢,大家連武器都不全,還補充了這麽多新戰士,樣樣東西都要添置……再說了,你看七家峪村,還有多少老鄉窮得連糊糊都喝不上,咱們有錢了,也可以減少群眾負擔……”
“可是咱們不能違反紀律。”胡婉婷提高了聲音,認真地說:“丁飛虎,賴中光是群眾……”
“他是個老財。”
“老財怎麽了?他不是漢奸,不是敵人,抗戰是全民抗戰,咱們八路軍的紀律,什麽時候允許你隨便佔用群眾的財物了?”
丁飛虎也提高了聲音,“他的命是咱們救的,就不能給抗戰做一點貢獻?再說了,金條是從陳孝禮的身上繳獲來的……”
“你這是在狡辯,”胡婉婷的臉都氣白了,瞪著眼睛嚷道:“丁飛虎,我沒想到,你這個偵察隊長,覺悟這麽差,如果說一時犯點貪財吝嗇的毛病,沒什麽,注意點就好了,可是,丁飛虎,你現在是在故意違犯群眾紀律,還拚命給自己找理由……”
“我……覺悟這麽差,你把我撤了好了。”
丁飛虎火往上撞,瞪著眼睛站起來。
“你……”
胡婉婷也瞪著眼睛站起來,氣得兩眼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