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北部,一條寬闊官道之上。
身著黑衫的青年騎在馬背,手中馬鞭不斷揮舞。戰馬吃痛,速度自然快得恐怖。
青年長相頗為英武,與蒙恬有八分相似。腰間掛著一塊蒙家軍的令牌,反面則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蒙毅。
蒙毅與蒙崇德不同,在鹹陽的口碑極為不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不知惹得多少少女春心蕩漾。然而此時此刻,這位風度翩翩的上卿卻是一改往日風格。渾身彌漫著一股惡臭,寬松袖袍爛做兩截。雙目之中,血絲密布,頭髮更是亂得可以。
戰馬在大地上飛馳,直至某一刻,它再也經不起如此摧殘,嘶鳴一聲,口吐白沫,直接栽倒。
馬背上的蒙毅狼狽摔倒在地,不及休息,又拚命向西方狂奔。
他信了蒙崇德的邪,真的把三十萬石糧食押送到了河東郡。萬沒想到,那裡的百姓早已餓的皮包骨,風一刮便倒。竟真如蒙崇德所說,餓殍遍野。
不及片刻猶豫,他立刻遣幾名手下把糧食分發到河內、邯鄲、上黨三郡。並星夜疾馳趕赴鹹陽,準備以最短的時間向秦皇奏明此事。
這四郡之地,足有數百萬大秦子民。三十萬石糧食在這個恐怖的數字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想及那些餓死的百姓,蒙毅的步伐不由再度加快許多。
蒙崇德那小子夜觀天象,見貪狼星遊移不定,推算出現在一共有七個郡在鬧災荒。起初所有人都把這句話當笑話,可此時此刻,蒙毅卻隻覺脊背發涼。
若真如那小子所說,七個郡守為自己的政績謊報糧食收成……
“這個烏鴉嘴啊!”
……
漁陽郡,嘈雜街道中央。
“阿嚏!”
蒙崇德打了個極為響亮的噴嚏,輕拭了拭鼻尖,將貂衣裹得更緊。
“少爺,你有病嗎?”小憶遞上一塊手帕,擔憂道。
“咳,小憶啊…下回看見誰咳嗽打噴嚏,可千萬別這麽說了…”蒙崇德將手帕接過,揉了揉小憶的小腦袋,道。
“為什麽呀?”小憶卻是有些疑惑,只是問一問少爺有沒有病而已,怎麽感覺像她罵了人一樣?
“這個…該怎麽跟你解釋呢…”蒙崇德搓了搓下巴,沉吟良久卻也說不出話來。
“少爺,外面這麽冷,要不我們回去吧?”小憶看了看天,只見鵝毛大雪隨風飄蕩。她倒是挺想逛街的,可如果少爺有病的話,還是回郡守府暖和一點兒。
“不去,死也不去!”蒙崇德頭搖的撥浪鼓一般:“我爹非讓我去城外監造霹靂車,只要我敢回去,肯定會被第一時間逮住丟出去。”
“嘻嘻…少爺,你真的變了好多哇…”小憶掩嘴輕笑,模樣可愛至極。
放在以前,蒙崇德早就跟蒙恬吵起來了,哪裡會有家不敢回。雖然一樣的懶,可以前那種叛逆的性格,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憶,你也是個大姑娘了…”蒙崇德上下打量小憶一番,只見這小妮子雖才十四五歲,卻已是前凸後翹。不覺間,竟是一臉的猥瑣。
“少…少爺…”小憶臉頰瞬間羞紅,小腦袋低垂下去,呐呐不語。
“咳,我是說你也該好好打扮打扮了。”蒙崇德乾咳一聲,大咧咧攥住小憶玉手,走進一家首飾店:“進城的時候我就來了這兒一趟,這家賣的玉挺漂亮的。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全買了。”
“呦,這位爺,給夫人買首飾嗎?”店小二見蒙崇德兩人衣著華貴,
趕忙上前,躬著腰,略顯諂媚地道:“這邊是玉器,這邊是金飾,那邊是瑪瑙…” 不得不說,這店小二也是個極會做生意的。衣著不好的,他便推薦銀飾和銅飾。像蒙崇德這等,卻是盡撿貴的說。
“那個玉牌,拿來我看看。”蒙崇德也不客氣,大踏步走向玉器的方位。立刻有掌櫃上前,將玉牌遞過去,一個勁兒地說他這玉牌如何如何好。
“呵呵呵…這位小夫人,您也挑一件?”小二對著小憶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我還是在這裡等一會兒吧…”小憶本不想進來,又怕擾了蒙崇德興致。無奈,隻好坐立不安地站在門口。
似她這等小丫鬟,得了主人賞賜的衣服便已是感恩不盡了,又哪裡敢讓主人給自己買首飾?一塊玉牌,足夠普通家庭兩年花銷。這等貴重物品,她實不敢要。
蒙崇德若是知道小憶怎麽想,怕是舌頭都要被笑下來。這種小一些的玉器,一個才隻幾百下幣。就他手中那塊手掌大小的,價格也不會超過一千下幣。這麽屁大點兒錢,連特麽一根頭髮絲都算不上。
先把趙高那箱上幣花完再說,不著急…
“這塊玉牌,還有…這個,這把簪子,先給我裝好,我還要再挑幾樣。”蒙崇德滿意地點了點頭,爾後又捏起一把純金打造的簪子,丟垃圾搬甩給掌櫃。
就在此時,那掌櫃身後的一個櫃子突然打開。只見一名身材異常魁梧的漢子艱難地從中鑽出,忙不迭跑到首飾店外。
“哦…呵呵呵…這位爺,您慢慢挑…”掌櫃眼神躲閃,忙將那櫃子關住,有些不太自然。
蒙崇德眉頭微蹙,眼眸之中,極為隱晦地略過一抹震驚。又隨手拿了跟純金打造的簪子,丟給掌櫃,心不在焉地道:“就這三樣了,多少錢?”
“這位爺,一共兩千一百下幣…”
這個價格,自然是高出市場價很多的。可蒙崇德才懶得多費口舌,在那掌櫃驚喜的目光中,隨手甩了一塊上幣過去。爾後,拉著小憶的玉手便往外走,動作有些匆忙。
那個魁梧大漢怎麽會從那麽小的櫃子裡鑽出來,一看就知道有古怪。蒙崇德方才出門的時候特意看了一下地面,只見地上還留有幾個泥濘的鞋印。這一下,卻是令得蒙崇德心中更加疑惑。
“少爺,你在找什麽呀?”小憶見蒙崇德不斷在人群中尋視,疑惑道。
漁陽郡是個大郡,郡守府這邊更是最為繁華的地段,人山人海。那大漢走的極快,想在人海中找到他,千難萬難。
“沒事…”尋了良久無果,蒙崇德隻好不再多想。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來,取出一根純金簪子:“來,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