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離開廣東近兩個月的李岩率領征途勞累的士兵終於抵達了廣州港。其實,李岩並不想來到丁魁楚的地盤,只是,在一天前,碰上了前來迎接的皇帝派出的一名使者。按照使者的說法,李岩無論是拜祭孝陵,處死大漢奸洪承疇,還是炸死勒克德渾,都是旁人難以企及的功勞,簡單的封爵升官已經不能體現朝廷對李岩的重視,因此特意派出朱慈烺身邊的親信太監王坤(又名王宏祖)乘坐小船前來迎接李岩。
“王坤,那不就是後來永歷皇帝邊上的親信太監嗎?他怎麽又來到朱慈烺的身邊了?”帶著疑問,李岩在廣州港看到了即使在後世也小有名氣的奸宦。
抬眼望去,只見那太監大約三十幾歲的模樣,臉型方正,並不是李岩設想中那副尖嘴猴腮的含酸模樣。其實想想也是,皇帝也是人,也懂得欣賞美,如果來人一看就邋遢的下作氣息,哪還願意當做親信?
見到立了潑天大功的李岩,即使是朱慈烺的親信太監,王坤也是顯得十分恭敬,直接將腰彎了接近九十度,語態十分恭敬的說道,“咱家王坤,見過鎮南侯!”
“得寵的太監不是一向眼睛長在腦門上的麽?”李岩有些奇怪的想到。他卻是不知道,這王坤別的本事不行,但是察言觀色的本領卻是當世一流。
王坤初一來到朱慈烺的身邊就發現,不僅朱慈烺將李岩掛在嘴邊,即使蕙質蘭心、生性淡漠的朱媺娖對李岩也是感情微妙。朱媺娖平時雖然很少談及李岩,但是朱慈烺畢竟是她的親兄,接觸久了,對她的想法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只是,男女感情,朱慈烺本身都搞不明白,又談何幫助自己妹妹,倒是與這新近投奔自己的王坤說了許多,讓王坤了解了許多內情。
當初,朱慈烺曾經對王坤說道,“王坤,你說,皇妹金枝玉葉,怎麽就就看上李岩了呢?李岩雖然功勳卓著,但也是有了妻室之人,如何還配得上公主。”
王坤初來乍到,又見朱慈烺十分依賴李岩,哪敢隨便說李岩壞話,再說,他與李岩也沒什麽矛盾。再加上,自己雖然很快就獲得了朱慈烺的信任,但是外面有強勢的首輔黃道周對他喊打喊殺的,讓王坤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急需找到朱慈烺以外的依靠,李岩就進入他的視線。說道,“萬歲爺,李岩可並沒有妻子。”
朱慈烺有些奇怪,“紅娘子不就是李岩的妻子麽?”說到這裡,心中閃出一道紅影,隻覺得內心有些苦澀。
王坤正在組織言辭,卻沒見到朱慈烺的樣子,說道,“所謂娶妻,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方是人間正禮。聽聞當初李將軍是被紅娘子劫上了山,雖然拜了堂,可算不得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
朱慈烺說道,“若當真如此,皇妹下嫁於李岩倒也無不可,只是,李岩畢竟為當世名將,且為大明柱石,一旦娶了皇妹,可就不能為大明效力了,這也是絕大損失啊,恐怕也不行。”
“萬歲爺何必拘泥於成例?當今形勢,我大明與滿清勢如水火,雙方都在不停吸納人才,李將軍一向人稱文武雙全,閑置於野實在不該。何不效仿故唐,以公主尚之,還能得其誠心。”王坤顯然有些文化,對於歷史掌故也是了解不少。所以,不論什麽時候,都是有文化的流氓最可怕。
“李岩可是一向忠心,朕對此倒是不擔心。”朱慈烺顯得信心十足。
王坤卻說道,“萬歲爺,人都會變得。”
誰知道,
話一出口,朱慈烺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狗奴才大膽!”抬腿就是一腳,將王坤踢翻在地。 王坤趕緊跪倒在地,不停的叩頭,“萬歲爺饒命,萬歲爺饒命,奴才不應該中傷李將軍。”一面說一面打自己嘴巴子,嘴角都出血了。
朱慈烺似乎才消了氣,喝道,“滾出去!”
只是,王坤雖然走了,朱慈烺一想到王坤的言語,內心總覺得有一根刺扎著,“也許,按照王坤的說法,將皇妹嫁給李岩,也不失為牽絆他的辦法。”
至於王坤,雖然表面連滾帶爬、十分狼狽的出了大殿,內心卻是十分得意,“李岩,咱家也給你上點眼藥。”太監內心扭曲,他們唯一能夠依賴的就是皇權,畢竟其他人也用不上他們。想要依賴皇權,就必須獲得皇帝的信任,其他擋在自己面前的,無論是其余太監, 還是大臣,都是自己的絆腳石,都必須踢開。因此,中傷李岩不過是她的本能罷了。臨走前他可是看出了朱慈烺內心的猶豫,因此很是得意。
不過,眼藥要一點一點的上,否則容易堵住眼睛,被人發覺。因此,王坤第二天就擺出對李岩十分佩服的模樣,讓朱慈烺再次放松了警惕,隻以為王坤確實是為了自己考慮,並沒有私心。
接著,李岩屢立大功的消息傳來,朱慈烺既開心又有些忐忑,自然是王坤的話語帶來的。這時候,王坤說道,“萬歲爺,既然李將軍立了大功,何不讓奴才代表萬歲爺前去迎接,這樣既在群臣面前顯示了萬歲爺對有功之臣的重視,顯示了萬歲爺的英明睿智,亦拉攏了李將軍的心。”
朱慈烺笑道,“王坤,你這個主意不錯,朕就委派你前去迎接李將軍吧!”
“王坤遵旨!”王坤彎腰說道。
於是王坤就來到了廣州外海,並見到了李岩,第一時間就彎下腰。
聽到王坤稱呼自己為鎮南侯,李岩有些吃驚,“鎮南侯?李岩可只是個伯爵!”
這時候,王坤神態一整,嚴肅的說道,“李岩接旨。”
拿出一份聖旨,指責李岩不該擅殺黃斌卿,因此褫奪伯爵爵位,罸俸一年。
一聽說李岩立了大功,不僅沒有獲得功勞,還被剔除了伯爵封號,一眾士兵都傻了眼,閻童更是大叫,“朝廷不公,要提兵前往肇慶問個明白!”被李岩一掌打斷,“閉嘴,你難道想讓李岩背上造反的罪名嗎?”
閻童等人這才逐漸安靜下來。